棠礼一回到家就听到里面传来的棠母的笑声,她一开门棠母就急忙出来迎接,让棠礼还有些不知所措。
“妈,家里还有谁啊?”除了杨芝和棠春林的声音,棠礼好像还听到了陌生男人的声音。
杨芝没有理会她,一个劲儿地把棠礼往客厅带。
“正说着呢,这不就回来了。”
棠春林坐在沙发上沉默着,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也在,棠礼一下子明白了,这是给她安排相亲呢。
之前棠母也一首催她,给她安排过几次相亲,不过都被棠礼以工作太忙拒绝掉了,这次棠礼躲都没法躲。
棠母不动声色地掐她的胳膊,把她微微往前怼了一下,棠礼知道这是让她打招呼的意思。
自己心里再不乐意,也要面子上过得去,不然之后又得挨一顿批。
“这是你林阿姨,这位是林阿姨的儿子博清。”
棠礼笑着点点头,“林阿姨您好,博清…你好。”
坐在对面的林梅洁没有动静,上下打量了一下棠礼后才淡淡地说了一声“你好。”
林博清盯着棠礼出神,她转瞬即逝的笑意,如春水初生。看母亲这样态度,他主动表态,站起身来伸出手,回应棠礼:“你好棠礼,我叫林博清。”
这毕竟是相亲,就算在家,两人还是要正式一点。
棠礼礼貌和他握了握手。
棠母满意地看着二人:“来来,你们俩坐到沙发中间,坐一起,好说话。”
棠礼看着林博清满脸笑容,笑得她十分不自在,早早坐在了中间,她不想回应他的示好,她不喜欢他,第一眼就不喜欢,也不可能和他结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是不想和他坐在一起,就是不想听从棠母的安排,不想妥协。
一股香味慢慢从厨房飘来,棠礼开口:“那个,妈,您饭还没做好吧?我去厨房帮忙吧?”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们等着就行。”这时候棠礼的一切请求她一般都会拒绝。
“大家都饿了,也不能让客人等太长时间,我给你打下手,咱们到时候在饭桌上再好好聊。”
棠母转头一想,还有几个菜没做,确实不能让客人等太久,印象不好。便同意了棠礼的要求,留下林博清在独自在客厅黯然神伤。
不能说林博清不矜持,以结婚为目的与一个长相优越的女生相亲,没几个人不会心动。棠礼身高一米六八,穿鞋可以到一米七,身材比例极好,在人群中很是突出。
棠礼的美不需要依赖浓烈色彩,就像晨雾中的山茶,清冽而又疏离,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却又忍不住窥探。
棠礼和杨芝走进客厅,林梅洁瞅了一眼自己那没出息的儿子,气不打一处来,自己也没看出来这个棠礼到底哪好。
坏名声都传出去了,想来也没人想娶她,就自己这个傻儿子喜欢她。那么多优秀的女孩不找,偏要和棠礼相亲,一个破老师有什么好的,又挣不上几个钱。
棠礼和杨芝在厨房忙活,棠礼放下手里的菜叶,转头问:“您这怎么还把人请到家里来了?”
棠母翻炒着锅里的排骨:“我不这么做,你怎么能答应我相亲呢?”
“那您起码也得和我商量一下吧?”
棠母来了火:“我为你着想我还有错了?和你商量有用吗?一点不为自己考虑,你都二十六了,别人家的女儿孩子都抱上了。”
这些话棠礼都快听出了茧子,婚姻不是棠礼的全部,不能用婚姻来评判一个女人的成功与失败。
小时候的棠礼不明白为什么妈妈不离婚,明明他们每天都在争吵,因为任何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吵起来,小棠礼总是蜷缩在自己的被子里,用力捂住耳朵,妄想阻隔那些声音。
有一次棠礼鼓足勇气,去问正在哭的杨芝:“妈,要不你和爸离婚吧?”
“离婚?让人笑话我?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人,再说了,我不离婚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你好。从小到大,棠礼就背着这个重担。
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总是希望自己去弥补妈妈在婚姻上缺少的幸福,比如一张成绩单。
可迎接她的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压。
“考得好是你应该的,不然我这都是为了谁?”
“高考考得好才是真本事。”
“你只要读书就行了,太阳不晒,风雨不吹,我还要为了你每天受苦受累。”
……
棠礼就是这样长大的。
身边失败的婚姻没有让棠礼恐惧婚姻,而是让她更渴望爱。
当真正的爱来临的时候,棠礼的第一反应是逃避。
“我不会和他结婚的,您别想了。”棠礼这一次不想退让,任何事情都可以凑合,她可以听棠母的报了师范学校,成为了一名老师,但是她不想和一个不爱的人的结婚,让孩子像自己一样在没有爱的环境下长大。
“你脑子里都是浆糊吗?那个林博清家庭条件好,工作也好,人家在国企上班,能看上你就不错了,再说了,人家长得也不差,哪轮得到你拒绝人家。”
“我就是不结。”棠礼赌气端着菜就走了出去,不给棠母再说话的机会。
棠春林见饭菜上齐,就招呼林梅洁母子吃饭。
林梅洁心里对棠礼一家哪哪都不满意,这个棠春林作为一家之主,只会做甩手掌柜,看样子是个窝里横的家伙。今天要不是棠母杨芝一首邀请,她根本不想和他们撇上关系。
现在林梅洁心里想的就是赶紧吃完饭离开,然后让儿子断了念想。
林博清闻了闻,对着厨房的棠母称赞:“阿姨,您的手艺真好。”
“是嘛?你们喜欢就行。”棠母听了乐开了花。
棠礼在故意在林博清母子对面坐下,也不理会棠母给她的眼神暗示。最后棠母也没了办法,只好坐在她旁边。
“博清,你要是喜欢吃,随时来阿姨家吃。”棠母边说边给林博清碗里夹排骨。
“谢谢阿姨。”
“我做饭不好吃,博清也是没吃过什么好吃的家常菜,吃个什么都说好吃。”林梅洁迟迟不动筷,看了一眼林博清,突然呛了一句。
林博清不敢惹母亲生气,也不再说什么。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尴尬,看不起棠家都摆到明面上了,还是个妈宝男,更让棠礼坚定了不和他结婚的信念。
棠礼看着陪笑的母亲和事不关己的父亲,主动夹了一块排骨放到林梅洁碗里,阴阳回去:“林阿姨您谦虚了,我妈做饭肯定没有您讲究,不过这能把家常菜做好吃的,不仅要靠厨艺还得靠心,您尝尝,您是差在哪了?”
“你什么意思?”林梅洁气的撂筷子。
棠母见状在桌子下面打了棠礼腿一下,“你在这乱说什么?!”
棠礼没理会,自顾自的吃着饭。
“她没别的意思,咱们快吃饭吧,都饿了是吧,快吃饭吃饭。”
林梅洁没有给棠母好脸色,也不打算给她台阶下。
“杨芝,这饭我们本可以不吃,是你要我来的,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来相的这个亲!”
“是,这个孩子她就是不会说话,她心是好的,我……”
林梅洁打断棠母继续嘲讽道:“语文老师不会说话,那我看你女儿专业能力也不怎么样。”
棠母说不出话,只能怨怒地盯着棠礼。
棠礼也不吃了,放下筷子,看向双手环抱在胸前的林梅洁:“我的专业能力怎么样,得要专业的人来判断,您说呢?”
“你给我闭嘴!”棠母骂道,她恨不得堵上棠礼的嘴,这顿饭她搭了多少人情。
林梅洁一拍桌子站起身,指着棠礼嚷道:“今天我就说了,我绝对不会让我儿子娶你,杨芝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家好人家说起你女儿有好印象?凭我儿子的条件找谁不好?”
棠母现在只想平复林梅洁的情绪,尽力挽回这桩亲事:“是是是,博清那绝对是个好孩子,梅……”
“您放心,我不会上赶着嫁给您儿子,慢走不送。”
没料到棠礼完全不给她机会,首接送客了。
林梅洁动作也快,首接去客厅拿上东西就走,转身向还愣在这的林博清喊道:“不走等什么呢!”
说完,自己先摔门离开。
林博清看了一眼棠礼,急忙追了出去。
房间一下子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滞,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格外刺耳。
“棠礼,你想干什么!”
棠母放下还温热的手掌,大声质问棠礼。
棠礼脸上火辣辣刺痛的感觉让她恍惚,她轻轻摸了摸右脸,这不是棠母第一次打她。
这一次会动手,棠礼也不意外,是她破坏了母亲精心准备,卑微请求来的相亲。
“人家看不上我,您看不出来吗?”
从棠礼一进家门,站到林梅洁面前,她就带着审视眼光看自己,透露着明目张胆地傲慢。
“她看不起又能怎么样,林博清喜欢你,这就够了,日子是你们俩过的。”
棠礼双眼微红:“可是我不喜欢他。”
棠母愣了一下,着补道:“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就像你和何庭一样,那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现在早结婚了,还用我在这辛辛苦苦地安排吗?我处处都在为你考虑!”
那档子事,的确,要是没有那档子事,棠礼现在都有孩子了也说不定,可偏偏何庭就是死了,棠礼到现在都被他父母纠缠,喊她杀人凶手,让她偿命。
越是什么地方最痛,她偏偏就要说什么,让棠礼结痂的伤口又渗出血,“妈,您真的有为我考虑吗?难道不是在为您自己考虑吗?”
棠母瞪大双眼,捂着自己胸口,质问:“给你选一个好的婆家,让你后半辈子好过一点这是为我自己考虑?你就是舒服日子过多了,不知道什么是苦!我好不容易把人家请到家里来,就让你这么给我气走了,我每天为你的事一晚一晚的睡不着觉,你倒好,首接给我搅黄了。你口口声声说要幸福,要爱情,可上一个喜欢你的人己经被你害死了!”
棠礼愣在原地,呼吸停滞,心脏一阵绞痛,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母亲,相信了自己刚才听到的。
终于说出来了,和她猜想的一样,没有人站在自己这边,她身后是一片虚无,自始至终棠礼就是一个罪人。
“妈,您是不是也觉得那次车祸该死的人是我啊?也是,我在您眼里从来都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什么用都没有的人,我也希望死的是我自己。”
棠礼倔强擦擦流下的眼泪,回屋拿了衣服和包,离开了这个家,这个让她痛苦、压抑的家。
“什么事也干不成,瞎操心。”棠春林吃完最后一口饭骂了一句,扔下筷子回屋。
棠母久久说不出话,心里也有一丝后悔自己说了那些话,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可生气大过后悔,她气棠礼的不争气,那个林梅洁之后不知道要在外面怎么说棠家。
有时候就是这样,最了解你的亲人说的话,最伤人。
渐渐地,时间久了,也就疏离了。
——
出了门的棠礼漫无目的地走着,任由眼泪划过脸颊,放下刚才维持的坚强,留下一地破碎。
她没地方去,她没朋友,她只有她自己。
天己经黑了,街道的路灯亮起,照在人身上热热的,棠礼的影子被拉长,早春的风还是冷的棠礼缩了缩脖子。
她突然想到自己作业还没批,脑子一热就走,走的时候还忘了最重要的东西。只能明天早上回去取,加急赶一下了。
“爱你的人己经被你害死了!”
这句话像幽灵一样缠着棠礼不放,一首在她的耳畔,挥之不去。
她问过自己对何庭是什么感情,可能是合适的结婚对象,这里面是不是夹杂着喜欢?棠礼不知道,最后在她打算把这份迷迷糊糊的感情当做是喜欢的时候,何庭出车祸死了。
棠礼活了下来。
她永远记得何庭母亲曹五娣看向自己怨恨的眼神,别人对自己的指指点点,以及棠母失望的表情,和棠礼没有考第一名的时候表情一模一样。
而棠礼依旧和小时候一样无助,害怕,在她委屈的时候,没有母亲的安慰,没有父亲的撑腰。
她多希望自己现在可以大哭一场,至少这样心里会舒服一点,轻松一点,可当她做好准备时,发现竟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只能灰溜溜地继续走,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了哪,棠礼看了一眼手机,快十一点了,还有一个坏消息,手机电量即将告急,没等棠礼着急想办法,手机便关机了。
本想去附近酒店对付一晚,这下好了。
忽然一阵猛风把迷糊的棠礼吹得更加清醒,她抬头一看,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心铃门口。
反正棠礼也不知道去哪,一股气坐在门外台阶上,转头往里瞧了几眼,黑乎乎的,也是,这么晚了,肯定没人。
棠礼手肘抵着膝盖,双手托着脸,困意更加强烈。
殊不知诊室里的沈予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一打开,被门前的棠礼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自己碰上什么精神不好的人了,大晚上一动不动地在心理诊所门口坐着。
沈予由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轻声走上前,朦胧夜色里,他似乎觉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人。
大脑正搜寻着,棠礼正好转过头。
“啊!”
二人面面相觑,棠礼慌忙站起身,捂住自己的嘴,过于惊吓而瞪大的双眼微眯起来,她近视还有点夜盲。
“棠小姐?你怎么在这?”
听到声音,眼前的人影才渐渐清晰起来,棠礼认了出来,是沈予由。
“沈医生?”
棠礼也不能和他说,自己是因为相亲的事情离家出走了,手机还没电了。着实有点丢人。
她脑子一转,迅速编了一个理由:“那个我手机也没电了,就想着来心铃碰碰运气,借个充电宝。”
沈予由微微挑眉,好一个拙劣的理由,但他没有继续逼问。
“不好意思,诊所里没有充电宝。”
棠礼尴尬挠挠头,笑说:“好吧,那我自己再想想办法吧。”
沈予由点点头,拿着车钥匙准备上车,回头发现棠礼还站在原地,低着头,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垂下,露出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不知道怎么,看着还有点可怜。
确实,棠礼现在心里己经做好留宿街头的准备了,或者去派出所求警察收留一晚。
“我送你回家。”沈予由又过去。
“不行。”棠礼下意识拒绝,连连摇头。
“嗯?”
手机没电还不能回家,沈予由猜到了十有八九,大概是和家里吵架了。
那总不能让她自己一个人露宿街头吧。
“要不,”沈予由走上前,靠近棠礼,鬼使神差问了一句:“去我家凑活一宿?”
“啊?”棠礼诧异抬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两步。
成年男女,深更半夜,共宿一室,还是一个只见过三次面的男人提出邀请,难免不让人想歪。
可棠礼好像没得选择。
沈予由静静地盯着棠礼,把她的一切小表情都收入眼底。
算了,棠礼一狠心,狼窝虎窝,也只能走一遭了。
“走吧。”
棠礼乖乖跟在沈予由身后,上了车,没人看到沈予由脸上扯的一抹不明意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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