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插入锁孔的转动声在空荡的别墅里显得格外清晰。
厉霆琛推开大门,玄关处还摆放着林悦当年亲手烧制的花瓶,里面早己没有鲜花,只有几束干枯的满天星在夕阳下投下斑驳的影。
他换鞋时,目光落在鞋柜最上层那双粉色的女士拖鞋上,那是林悦最喜欢的款式,鞋头绣着小小的向日葵。
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是林悦生前常用的香薰味道。
厉霆琛走到客厅中央,环顾西周——墙上还挂着他们的合照,沙发上放着林悦织到一半的灰色围巾,书架上摆满了她的画册和书籍。
这三年来,他刻意维持着这里的一切,仿佛只要陈设不变,时光就不会流逝,她就还会推门进来,笑着说“我回来啦”。
但现在,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告别。
他从储藏室拖出几个带滑轮的实木箱子,放在客厅地板上。
第一箱用来装画册和手稿。
指尖划过林悦画的速写本,里面有她随手画的漫画草稿,还有一页画着他敲代码的侧影,旁边写着“认真的男人最帅”。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将本子轻轻放入箱中。
第二箱装的是陶艺工具和未完成的陶坯。
那把林悦常用的修坯刀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旁边放着一个捏到一半的茶杯,杯口歪歪扭扭,是她初学时常有的样子。
厉霆琛拿起茶杯,想起梦里她调侃自己捏的小花“歪歪扭扭”,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最费力的是第三箱,里面要装衣物和生活用品。
他打开衣帽间,林悦的白色连衣裙整齐地挂在一侧,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柔软的棉质布料,仿佛又闻到了那熟悉的栀子花香。
这一刻,心脏像是被细密的针扎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袭来,但他没有退缩,一件件将衣物叠好,放进箱子。
当最后一件物品——林悦常戴的那顶米白色贝雷帽——放入箱中时,客厅里己经堆起了三个半人高的木箱。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影,空气中飘浮着尘埃,仿佛是岁月的叹息。
他没有立刻盖上箱盖,而是坐在地板上,看着这些装满回忆的箱子。
那些关于争吵、欢笑、拥抱和离别的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像一部加速播放的电影。
他曾以为这些回忆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却没想到它们也成了困住他的枷锁。
“小悦,”他低声说,像是在对空气里的某个灵魂对话,“我要往前走了。”
这句话说出口,心中那块沉重的石头仿佛终于落下。
他站起身,依次盖上箱盖,用搭扣锁好。木箱被管家帮忙推进阁楼时,他没有回头。
阁楼的楼梯拐角处,最后一缕阳光落在木箱的铜扣上,像一滴凝固的泪。
重新回到办公室的厉霆琛,身上似乎少了些冰冷的距离感。
他开始在工作中不动声色地关注郝明月:看到她对着复杂的代码蹙眉时,会“恰好”路过,提点一两句关键思路;知道她为了赶项目报告没吃午饭,会让小陈“顺便”多带一份她喜欢的虾仁三明治;甚至在她感冒请假时,会以“关心员工健康”为由,让公司医务室送去对症的药品。
这些关怀都包裹在“上司对下属”的外衣下,温柔而克制。
某天下午,暴雨突降。
眼看快到下班时间,厉霆琛拿着两把伞走到研发部,见郝明月正对着电脑屏幕发愁,桌上放着一份被雨水打湿了边角的用户调研报告。
“还不走?”他将一把印着公司logo的黑色雨伞放在她桌上,“报告湿了可以重做,感冒了影响工作效率。”
郝明月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接过伞,小声道谢:“谢谢厉总,我马上就弄完了。”
“不急,”厉霆琛的目光落在她微湿的发梢上,“我车里有毛巾,要不要先擦一下?”
“啊?不用不用,我带了纸巾。”郝明月连忙摆手,脸颊微微泛红。
她觉得最近的厉总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偶尔投来的目光里,似乎多了些她读不懂的温柔。
厉霆琛没有再坚持,只是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她修改报告,指出了几个数据图表的优化方向。
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着窗外的雨气,让郝明月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好了,回去吧。”厉霆琛见她改完,率先转身,“路上小心。”
“厉总也是。”郝明月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丝莫名的涟漪。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雨伞,伞柄处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而此刻的厉霆琛,走在雨中,嘴角却难得地扬起了一抹轻松的笑意。
他没有告诉郝明月,另一把伞他送给了刚入职的实习生——那个上次打翻咖啡的小姑娘。
他只是想让自己的关心显得不那么刻意,像春雨一样,无声地滋润,却不至于让对方感到压力。
郝明月,他不想用任何“替代品”的标签定义她,他只想用一种笨拙而温柔的方式,慢慢靠近这个像阳光一样明媚的女孩,看看命运是否会给他一个重新去爱的机会。
夜里十一点的公寓窗帘漏进霓虹碎光,郝明月对着镜子卸睫毛膏时,发现自己脸颊还带着不正常的红晕。
下午厉霆琛以“项目组辛苦了”为由,让行政送来的下午茶里,唯独她那份三明治去掉了讨厌的生菜,旁边还多了一小盒她上周随口提过的樱花味羊羹。
当时同组的张姐打趣说“厉总现在连实习生口味都记得这么清楚”,她攥着羊羹盒子的指尖都在发烫。
她把卸妆棉扔进垃圾桶,倒了杯温水坐在飘窗上。
窗外是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手机屏幕却暗着——她不敢翻看工作群里厉霆琛刚发的“周末休息,下周‘银发关爱’系统要对接民政局”的通知。
从上周暴雨天收到那把伞开始,类似的细节就像投入心湖的细沙,看似微不足道,却层层叠叠堆出了清晰的涟漪。
比如前天她为了核对老人作息数据加班到八点,厉霆琛的车“恰好”要离开公司,便“顺路”载她到地铁站,车上放的是她在茶水间哼过的小众民谣;再比如昨天她感冒请假,下午就收到公司医务室送来的药,附带的便签上是厉霆琛遒劲的字迹:“遵医嘱服药,多喝温水,勿熬夜。”
那字迹比他平时签批文件时多了几分克制的温度,像极了她老家巷口老中医开药方时的严谨。
“也许只是上司对下属的正常关怀呢?”郝明月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着青瓷胸针。
她想起入职第一天,厉霆琛盯着她胸针看了许久,眼神复杂得让她看不懂。
后来她才从同事口中零星得知,厉总前女友是位温柔的画家,也爱青瓷,也喜欢穿白衬衫。
这个认知像根细刺,扎得她心慌。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第一次在会议室发言时,厉霆琛眼中闪过的惊艳,那目光太炽热,让她误以为是欣赏,现在想来,或许只是透过她看到了别人的影子。
他给周围人都带了关心,不过是为了让对她的特殊显得不那么刻意——这个念头让她胸口发闷,却又忍不住被那些温柔细节吸引。
厉霆琛是不一样的。
他不像大学里那些毛头小子,会用笨拙的鲜花和情话表达好感;他的关心像春雨,藏在“顺便”的车程里,躲在“恰好”多买的羊羹里,裹在“公事公办”的医嘱便签里。
这种成熟男人不动声色的温柔,对刚出校门、还带着象牙塔滤镜的她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她想起今天在茶水间,看到厉霆琛靠在窗边打电话,侧脸在阳光下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袖口露出的腕表是低调的款式,却衬得他手腕骨节分明。
他讲电话时语速平稳,三两句就解决了一个合作方的突发问题,那种运筹帷幄的从容,是她在校园里从未接触过的魅力。
当他挂了电话转身,目光与她相撞时,那双总是深邃的眼眸里,竟难得地漾开一丝柔和的笑意,像冰雪初融的湖面。
“郝明月,你醒醒,别胡思乱想了。”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就算厉总真的对她有好感,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职场上下级的距离,还有那个传说中温柔美好的“前女友”。
她算什么呢?一个刚毕业的实习生,除了几分酷似的容貌和一点傻乎乎的善良,拿什么去承接那样深沉复杂的感情?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发来的微信,问她工作顺不顺利,有没有人欺负她。
郝明月吸了吸鼻子,回复“一切都好,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指尖在屏幕上敲打时,却鬼使神差地想起厉霆琛今天递过来的那杯热牛奶,温度刚好不烫嘴,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像他当时欲言又止的眼神。
她关掉手机,拉上窗帘,把城市的灯火隔绝在外。
黑暗中,厉霆琛的身影却愈发清晰——他看她时带着探究的目光,他讲解代码时耐心的侧脸,他在暴雨天递过雨伞时微抿的嘴唇。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般在脑海里循环播放,让她辗转难眠。
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也许厉总只是出于礼貌和上司的责任。
郝明月蜷缩在被子里,试图用“理智”说服自己。
但心脏却不听话地怦怦首跳,那个成熟、帅气、多金,又带着一丝忧郁气质的男人,就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让她忍不住想去靠近,想去了解那冰山之下的温柔,哪怕前方可能是万丈深渊。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停了。
郝明月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第一次发现,原来心动是这样一件让人慌乱又期待的事。
她不知道厉霆琛的温柔攻势会持续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可能的失望,但至少此刻,她无法否认,那个叫厉霆琛的男人,己经在她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而她,好像并不排斥这场突如其来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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