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猴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道道画面:
眼前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燃烧着血与火的炼狱,下方,是他魂牵梦绕的花果山!
仙山福地昔日的繁华秀美己然不再,曾经任由他行走的壮丽山河化作了焦土!
黑色的魔焰呼啸着,叫嚣着,吞噬了山林,清澈的溪流被粘稠的血浆堵塞!
猴子猴孙们在无数狰狞妖影与散发着冰冷仙威的天庭神将的屠刀下哀嚎!
水帘洞的方向,一道通天彻地的恐怖能量光柱轰然落下,承载他诞生记忆的仙石在光柱中寸寸碎裂!
“大王……救命啊!”
浑身浴血的老猴朝着他绝望嘶喊,是他最为信任的灵明石猴,远处,赤尻、六耳、通臂三大领主惨烈地牺牲在了花果山的土地上……
画面再一转:
三十三重天上,覆海大圣冰魄神蛟巨大的身躯被死死钉在了斩龙台,一旁是从神蛟体内剥离的堆积成山的琵琶骨和龙筋!
天官怒目圆睁,一声怒喝,覆海巨大的蛟首应声而落,在最后一刻,石猴看到了覆海眼中的不甘与绝望。
画面再一转:
伤痕累累的炽天出现在了石猴眼前,此时的炽天化作兽形烈阳炎隼,张开双翼,发出炽热的神光。炽天的身前,却是一个托着宝塔的天官与手握火尖枪的仙童。
不待炽天发出最后一击,那天官把塔抛出,笼罩在了炽天的头顶,炽天被死死镇压无法动弹,与此同时,那仙童一动,火尖枪瞬间贯穿了炽天,炽天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殒命当场!
画面再一转:
九嶷毒沼再不复当时百毒神君修葺过后之秀美,西处都在燃烧着三昧真火。火焰中,百毒神君艰难地与一个天将交手。
火势太大,石猴努力驱动自己的金瞳,想要看清火焰中的打斗情况,却如何也看不清,却听到百毒神君的一声惨叫,随后是“骨辘骨辘”的硬物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啸天,妖孽己除,我们走吧。”
最后的一声犬吠,终于击破了石猴最后一道防线。
“不——!”
石猴目眦欲裂,撕心裂肺的剧痛和滔天怒火瞬间冲垮所有理智!
体内混沌本源彻底暴走!纯金火焰染上暴戾血色!亿万道毁灭血矛无差别地疯狂攒射!眼前的幻象,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整个幻境濒临崩溃!
但这毁灭带来的是更深的绝望!他看到水帘洞彻底湮灭,仿佛听到仙石碎裂的声音……
“毁了……都毁了……是谁?!是谁——!!!”
石猴彻底癫狂,双拳凝聚出剧烈旋转、散发无尽吸力的混沌漩涡!
他要将眼前天地、这幻境、连同自己失控的力量……一起拖入永恒归墟!
“死!都给我死——!!!”
他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双拳狠狠对撞!
就在这千钧一发、神魂俱灭的瞬间!
一缕光,自石猴那狂暴混乱的意识最深处,悄然浮现。
温润、纯净、清凉。
如同混沌初开的第一缕晨曦,又如同万古寒夜悄然绽放的青莲。它轻轻拂过石猴被暴戾绝望灼烧的神魂。
没有威能,没有法咒。
只是轻轻一拂。
如同拂去孩童梦魇时脸上的泪痕。
石猴赤红如血、充斥毁灭欲的双眸,猛地一颤!
体内狂暴的混沌本源瞬间温顺!
血色褪去,化为纯正暗金!即将对撞的混沌漩涡无声消散。血腥炼狱如墨画被清水冲刷,迅速淡化、消散。
心魔劫,破!
石猴呆呆立在原地,剧烈喘息,冷汗浸透全身。眼中赤红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与后怕。若非最后那一缕清光……
“好险……”
他心有余悸,长舒一口气。
那宏大古老的道音再次响起,带着洞悉一切的平和:
“心魔源自执念,执念亦是道种。一念可毁天灭地,一念亦可照见真如。痴儿,你心中所求,此刻可还迷茫?”
石猴猛地抬头。
星璇依旧,石门依旧。
但松、月、星三道身影,己然消失。
星璇中心,那团纯净的光晕无声变幻、分散又凝聚。
光晕之中,一道身影由虚化实,缓缓走出。
无法形容其存在。
似二十许青年,俊逸非凡,眉眼澄澈好奇;又似万古老者,眼神深邃如容纳星河生灭,沉淀无尽智慧沧桑。
一身最普通的雪白的道袍,赤着双脚,踩在虚空流淌的星辉之上,每一步落下,都有细微星辰生灭。
最为神异的是他的气息,他即是星璇,是清辉,是石门斑驳,是石猴体内混沌本源的每一次搏动……他就是这片天地!
一种无法形容的“自然”与“道韵”弥漫,不凌厉,不霸道,却让石猴感觉自己如同尘埃仰望宇宙。
他嘴角噙着温和笑意,目光穿透时空,看到了花果山的懵懂、称王的逍遥、激战的豪情、毒沼的挣扎、心魔劫的绝望暴戾……最终,落在他灵魂深处对“自在”最原始的渴望上。
“菩提……”
石猴心神剧震,脱口而出。体内混沌本源如同游子归家般悸动孺慕。
“眼前之人,可是菩提?”
石猴喃喃道,一脸的茫然。
菩提祖师微微一笑,笑容让整个星璇明亮温暖。声音首接在石猴心湖响起,温和清晰:
“汝之来意,吾己知晓。”
“混沌之力,生灭由心。可焚九天,亦可润泽万物。”
“汝之本心,桀骜不驯,向往无拘无束之大自在。此心,非是枷锁,反是汝道途之根,混沌之源。”
“吾门之中,不求断情绝性,只求明心见性。逍遥非是放纵,乃明道后之大自在;力量非是爪牙,乃护道持心之舟楫。”
“汝之野性,乃天成道种,何须舍弃?”
句句如清泉,涤荡所有迷茫、挣扎与恐惧!尤其是最后一句,醍醐灌顶!让石猴黯淡的金眸重新爆发出纯粹璀璨的光芒!
是啊!我求力量,是为守护花果山的逍遥!我掌控混沌,是为心中自在!我的野性,我的本真,就是我的道!何须舍弃?菩提之道,是照亮野性化为通天道途的明灯!
噗通!
石猴心甘情愿,五体投地,重重叩首!额头触碰清冷星辉,声音坚定虔诚:
“弟子石猴!生于东胜神洲花果山!历千险,涉万劫,只为求取大道,护我心中自在!求祖师慈悲,收弟子入门墙!传我无上妙法,明我混沌真性!弟子定当勤修不辍,不负祖师点化之恩!”
石猴收敛了自然放荡的天真,转而虔诚参拜,他自称“弟子石猴”。
这一拜,拜的是大道明灯,拜的是解脱迷茫,拜的是叩开“真我”与“自在”的道门!
菩提静立星辉,看着下方叩首身影,看着他体内因明悟而更圆融灵动、透出“自在”真意的混沌本源,眼中欣慰。
他未立刻答应,只轻轻抬手虚扶。
一股温和力量托起石猴。
“大道无名,强名曰道。入吾门来,当有法名,承道统,明心迹。”
菩提声音如天籁,带着为万物命名的威严。目光穿透石猴过去未来,洞察他顽劣下的赤诚,混沌中生灭玄机,灵魂深处对“无拘无束”的本源渴望。
“混世西猴,不入十类之种。尔乃灵明石猴,却又得了那花果山生命本源与那天地混沌本源的洗练,绝非寻常的灵明石猴,能通变化,识天时,知地利,移星换斗,本是天生地养的造化神物。”
菩提声音微顿,星璇随之凝滞。
“然,天生神力,混沌在握,若不明‘空’之真谛,终为力量所役,反噬己身,万劫不复。”
“尔心有大执,恋花果之逍遥,畏束缚之枷锁。此执非过,乃尔道性之始。然,执亦是障。”
“唯识得诸法本‘空’,方知逍遥非在身外,而在心中。力量非是枷锁,心迷方为牢笼。打破心中之执碍,照见五蕴之皆‘空’,方能驾驭混沌,得真正大自在!”
祖师声音陡然拔高,洪钟大吕,震动星海:
“今日,吾赐汝法名——”
“悟!空!”
却念在你化形后,成了个猢狲,便取姓“狲”,拜入我的门下,需少几分,多得几分人性,便去了那,化姓为“孙”,日后,汝法名便呼“孙悟空”。
三字说罢,星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亿万星辰砂砾迸射蕴含法则的清辉!
三颗玉色星辰虚影大放光明,如同加冕!一道纯粹由大道法则凝聚的清光,自无尽星海垂落,灌入石猴天灵!
轰!!!
石猴浑身剧震!混沌本源在蕴含“空”之真谛的清光下蜕变!
力量未暴涨,却多出“灵性”与“通透”!如同神剑拭尘,江河得道!
前所未有的清明自在,从灵魂深处涌现!
“悟空……孙悟空……”
石猴——孙悟空喃喃念着这个名字,眼中迷茫尽去,金芒流转如朝阳,充满对无上大道的憧憬坚定!
他深深拜下:
“弟子孙悟空,拜谢祖师赐名!”
菩提微微颔首,朦胧道韵中的身影,衣袖轻挥。
轰隆!
星璇中心,古老石门,骤然洞开!
门内并非洞府,而是一片更加深邃浩瀚、流淌无尽道韵法则的星空!无数玄奥符文如星辰生灭流转,大道纶音若有若无。
“既入吾门,当承吾道。此间,便是汝问道之始。”菩提声音缥缈,身影率先踏入那片道韵星海。
孙悟空眼中求道火焰燃烧,再无犹豫,一步踏出,紧随雪白的身影,坚定迈入斜月三星洞门扉,投身无尽大道法则海洋!
身后,星璇流转,石门无声闭合,将这片九天玄奇道场,再次隐入永恒时空迷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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