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叩玄关,混沌授真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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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寸叩玄关,混沌授真名

 

却说那石猴,离了九嶷毒沼后,化作一道金光一路向西而去,费了两天的时光,确实堪堪到达了西牛贺州地界。

金光撕裂西牛贺州厚重的云霭,下方不再是毒沼的粘稠死寂,而是无尽绵延、苍翠欲滴的太古林海。

古木参天,枝叶纠缠,浓郁的苍木灵气几乎凝成实质的青色雾气,在林海上方流淌,散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勃勃生机。

石猴落入林中,仔细打量着周身高大的苍木。虽然这些苍木散发着浓郁的生机,但这生机之下,却蛰伏着令人心悸的古老威压,仿佛每一片叶子都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此地虽然灵气十足,生意盎然,但是却蹊跷古怪的紧!”

石猴口中喃喃道,缓缓收敛了身上冲霄的金焰,只余一层护体的微光,身形一跃,却在那莽莽林海上空飞掠。

他体内那缕新生的混沌本源,此刻正以前所未有的活跃姿态搏动着,如同归巢的游子,急切地指引着方向。

百毒神君复原的星图烙印在识海,与这混沌本源的共鸣越来越清晰——那“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就在这片林海深处!

“好浓郁的灵气!比我那花果山强了百倍不止!”

石猴啧啧称奇,猴眼滴溜溜扫视下方。忽地,他身形骤停!

前方看似平静的林海深处,空间竟如同水波般诡异地扭曲、折叠!

一片原本郁郁葱葱的山谷景象,在扭曲的光线中瞬间化作一片燃烧着暗红岩浆的炼狱火海!

火舌舔舐虚空,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未等他反应,那炼狱景象又倏然一变,成了冰封万里的死寂寒渊,刺骨的寒意隔着护体金光都让他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空间再次波动,竟显露出一片仙宫楼阁、霞光万丈的盛景,仙乐飘飘,似有无数仙子在其中起舞!

幻象!

重重叠叠,真伪难辨的空间幻象!

“咦?障眼法?”

石猴的金睛本能地运转,两道实质般的金芒射出,试图勘破虚妄。

然而,那重重幻象在金芒照射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激荡起更剧烈的涟漪!

仙宫崩塌,寒渊碎裂,岩浆逆流……无数混乱破碎的时空碎片疯狂搅动,形成一个巨大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散发出令人神魂颤栗的错乱气息!

一股无形的、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空间斥力,如同亿万座无形大山,轰然压向石猴!

这力量并非攻击,更像是一种源自天地本身的“拒绝”,一种对“非请而入者”的绝对排斥!

它无视金身防御,首接作用在神魂与本源之上,要将他生生推出这片被守护的时空!

察觉到如此惊变,石猴也是迅速驱动体内的混沌本源,将灵气凝聚于周身。

“给我——停下!”

石猴暴喝,周身纯金混沌金焰轰然爆发,强行对抗那恐怖的斥力!

金光与无形的空间壁垒剧烈摩擦,爆发出刺耳的尖啸和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他如同逆流而上的神箭,一寸寸艰难地向那混沌漩涡的核心——那片看似最混乱、实则隐隐透出一丝恒定道韵的方位——挺进!

每前进一寸,压力便暴增一倍!

体表金焰被压缩得噼啪作响,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眼中凶性毕露,体内混沌本源疯狂咆哮,拳头紧握,暗金色的毁灭性能量在拳锋凝聚,几乎要不顾一切地轰出去!

就在他濒临极限,即将以力破局的前一刹——

嗡!

那混乱的混沌漩涡中心,一点无法形容其澄澈、其宁静的清辉,如同黑夜中唯一不灭的星辰,骤然亮起!

清辉所至,沸腾的空间乱流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轻轻抚平。

燃烧的岩浆、死寂的寒渊、崩塌的仙宫……所有光怪陆离的幻象瞬间定格,继而如同退潮般消散无踪。

眼前豁然开朗!

哪里还有什么林海?

脚下是流淌着温润玉色光泽、非金非石的奇异地面,延伸向视野尽头。

头顶,是一片深邃浩瀚、缓缓旋转的星璇!星璇由亿万颗细碎的、散发着柔和清辉的星辰砂砾构成,流淌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时空韵律,美得令人窒息。

星璇的中心,并非黑暗,而是一团纯净无比、难以言喻其色彩的光晕。

光晕之中,三颗呈“品”字形排列、永恒不动、散发着温润玉色毫芒的星辰虚影静静悬浮。

三颗星辰虚影中央,一道似真

如梦似幻、仿佛由天地初开第一缕清气凝聚而成的古老石门,静静矗立。

石门上方,并无实体匾额,而是由流淌的星辉自然勾勒出五个玄奥无比、首指大道本源的太古神文:

斜 月 三 星 洞

一股浩瀚、古老、宁静到令人灵魂都为之澄澈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汐,从那星璇中央的光晕中弥漫开来,瞬间笼罩了石猴。

他体内沸腾欲炸的混沌本源,在这气息的安抚下,竟不由自主地平息下来,变得温顺而充满灵性。

连他身上那股桀骜冲天的野性,也被涤荡得清明了三分。方才硬闯空间迷阵的燥郁与戾气,霎时间烟消云散。

“到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石猴心中狂喜,金光一闪便欲冲向那星璇中心的古老石门!

然而,他身形刚动——

嗡!

星璇流转,清辉如水波荡漾。

三道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巨大石门前方的虚空之中,如同亘古以来便矗立在那里,与这片道场星璇浑然一体。

左边,乃一鹤发童颜、长须垂胸的灰袍老道。

他手持一柄虬结古拙的木杖,杖头天然生有一枚青翠欲滴的松塔,周身气息圆融自然,眼神温和深邃,如同容纳了万古沧桑变迁,又似映照着脚下每一粒微尘的轨迹。

他便是“松”,扎根大地,承载岁月,厚重无言。

右边,却是一位身着月白流云裳、容颜清丽绝伦的仙子。

她赤足立于虚空,足下生出一朵缓缓旋转的虚幻青莲,莲瓣开合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时空在其中生灭。

她眼眸清澈见底,无悲无喜,却仿佛能映照出世人心底最深的纯净与肮脏。手中无物,唯有一缕若有若无的清气在素白指尖缠绕流转。

她是“月”,清冷孤高,映照诸天,洞彻幽微。

而正中间,竟是一位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道人!

剑眉斜飞入鬓,星眸璀璨如蕴银河,唇红齿白,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道袍,腰间随意系着一根碧绿藤蔓,赤着双脚,踩在流淌的星辉之上。

他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仿佛看透一切却又带着点少年人顽皮心性的笑意,手中把玩着一颗看起来平平无奇、却隐隐有混沌气缭绕的青皮松子。

他是“星”,灵动跳脱,生机勃发,蕴藏无限的灵动能量。

松、月、星!三道迥异身影,却共同构成了一种至高无上的道韵屏障,横亘于石猴与石门之间。

三道目光,如同实质的清泉,同时落在了石猴身上。那目光并不锐利,却仿佛能穿透他强横无比的金刚之躯,首抵他灵魂最深处,照见他体内奔涌的混沌本源,照见他花果山称王的逍遥自在,照见他与覆海神蛟的旷世大战,照见他与炽天激战的豪情万丈,照见他在毒沼生死一线的挣扎顿悟,更照见他那颗对无拘无束之大自在最原始、最炽热的渴望!

一个声音,奇异地在石猴心湖中同时响起,仿佛由三人齐声发出,又仿佛只是这片星璇天地自然响起的道音,古老而宏大,带着一种首指本源的拷问:

“石中仙胎,混沌所生。”

“历冰渊,行火域,破毒沼,穿林海,终见此门。”

“然,欲入此门,叩问大道,须答三问。”

“一问:汝天生神力,桀骜不驯,踏凌霄、碎九幽亦视若等闲,所求者,仅为力乎?”

“二问:汝掌混沌,握生灭,一念可焚天煮海,一念可造化万物。此力,汝欲执之为刃,戮伐三界?抑或持之为舟,渡己渡人?”

“三问:大道茫茫,前路荆棘。若为求道,需汝舍却顽石之本真,花果之逍遥,乃至忘却‘齐天’之号,‘大圣’之名……汝,可愿舍?”

三问如洪钟大吕,重重敲在石猴心头!

第一问,他脱口欲答:“为掌控力量!”

可话未出口,那“松”老道眼中蕴含的万古沧桑,让他瞬间想起毒沼中失控的混沌本源反噬自身的凶险,想起炽天胸前那道焦痕……掌控力量,似乎并非终点。

第二问,更是让他茫然。

混沌之力?他只知道这力量强大,可以用来战斗,可以用来守护花果山……

求何道?他却从未想过!

花果山的齐天大圣,要的是逍遥快活,要的是无人可欺!道?那是什么?执刃?行舟?

第三问,如同最冰冷的利刃,狠狠刺入了他最深的执念!舍却本真野性?抛却花果逍遥?忘却“齐天”、“大圣”?那他还是他吗?还是那个无法无天、敢战遍西方的齐天大圣吗?

“我……”

石猴张了张嘴,只觉得这三问如同三座无形的大山,比那星辰风暴、空间斥力更沉重万倍,压得他心神剧震,体内刚刚平息的混沌本源竟隐隐有失控沸腾的迹象!

他金色的瞳孔中,第一次出现了强烈的迷茫、挣扎,甚至……一丝恐惧!仿佛这三问,正在将他最珍视的东西一点点剥离!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刹那!

轰——!!!

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崩塌!

宁静星璇、古老石门、松月星三道身影……这一切,瞬间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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