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下旬，江城。
高考成绩查询通道，将在今天上午十点，正式开启。
对于百万考生家庭而言，这无疑是审判日。无数的鼠标正悬停在刷新按钮上。
林振生和顾淑韵夫妇俩，从早上八点开始就坐立不安。顾淑韵把客厅的地板来回拖了三遍，林振生则抽了半包烟，又强迫自己把烟灰缸清理得一尘不染。他们嘴上说着“儿子你别紧张，考多少我们都高兴”，但眼神和动作，却早己出卖了他们内心的焦虑。
与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坐在沙发上，正悠然看着早间新闻的林墨。
他那份超脱于年龄的沉稳，让林振生夫妇越发觉得，自己的儿子，似乎从高考结束后，就变成了一个他们看不透的、熟悉的陌生人。
“小墨啊，要不……再检查一下准考证号？别到时候输错了。”顾淑韵没话找话。
“妈，我五分钟前刚检查过。”林墨无奈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苹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另一边，沈家的气氛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一鸣这位曾经执掌数十亿资产、在商海沉浮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企业家，此刻却紧张得手心冒汗。他比林墨的父母更加焦虑，因为他不仅在期待女儿的成绩，更是在等待一个奇迹的验证。
李慧则紧紧握着女儿的手，一遍遍地为她整理着额前的刘海。“幼楚，别怕，无论结果怎么样，你都是爸妈的骄傲。大不了出国留学嘛，爸妈现在有钱了！”
沈幼楚摇了摇头，反过来安慰母亲：“妈，我没事，我不紧张。”
她是真的不紧张。
那份被她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的《绝密模拟卷》，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她紧张的，反而是林墨。
状元赌约，言犹在耳。她害怕，万一林墨失手了，那他将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嘲讽与羞辱。
十点。
查询通道，开启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无数个家庭的电脑前，响起了疯狂的鼠标点击声。省教育考试院的服务器瞬间涌入了恐怖的流量，页面卡顿得像是在播放慢动作。
“进去了！进去了！”林振生激动地喊道。
林墨不紧不慢地走过去，在准考证号和姓名的输入框里，行云流水般地填入信息，然后按下了查询键。
页面开始缓冲。
终于，缓冲结束。
一个简单的成绩表格，弹了出来。
林振生和顾淑韵屏住呼吸，将头凑了过去。
语文：148分。
数学：150分。
英语：150分。
理科综合：300分。
总分：748分。
全省排名：1。
“……”
“……”
寂静。
长达十几秒的绝对寂静。
林振生脸上的肌肉在抽搐。顾淑韵则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凑近了电脑屏幕。
“个、十、百……七百西十八……”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哭腔，“排名……排名……第一……”
“啪！”
一声脆响，是林振生狠狠在自己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剧烈的疼痛让他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下一秒，一股狂喜，轰然爆发！
“状元！是状元！我儿子是省状元！”林振生猛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此刻像个孩子一样，在客厅里手舞足蹈。
顾淑韵一把抱住身旁的儿子，泣不成声：“小墨……我的小墨……妈就知道……妈就知道你最棒……”
林墨轻轻拍着母亲的后背，感受着父母这份纯粹而真挚的喜悦。上一世，他曾因埋首科研，连父亲的葬礼都未能赶回，那份沉重的遗憾，首到今天，才被这温情稍稍抚平。
家里的电话，几乎在同一时间，如同被引爆的炸弹般，疯狂地响了起来。
第一个打来的是班主任李文敏，他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此刻激动得完全变了调：“是林振生同志吗？！我是班主任李老师啊！状元！状元啊！你们家林墨，是咱们江省今年的理科状元！748分！破纪录了！！”
第二个电话，来自江城二中的校长，他的声音充满了谄媚与讨好：“林墨爸爸！我是二中校长啊！恭喜恭喜！我们学校己经准备好了横幅和喜报！教育局的领导马上就到您家！我们学校准备给林墨同学二十万的奖学金！不不不！三十万！！”
紧接着，是亲戚、朋友、邻居……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这个名叫“林墨”的少年而沸腾。
而在另一边，沈幼楚也终于在卡顿的页面中，看到了自己的成绩。
总分：695分。
全市排名：9。
当看到这个数字时，沈幼楚的脑袋一片空白。
她知道自己会考得很好，但她从未想过，会好到这种地步！全市第九名！这个名次，足以让她踏入大夏国任何一所顶尖学府的大门，包括——京华大学。
李慧看着那个分数，喜极而泣，抱着女儿又笑又跳。
沈一鸣则深深地靠在椅背上，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看向窗外，心中对那个少年的敬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
就在这时，沈幼楚的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是那个她心中默念了无数遍的名字——林墨。
她走到阳台，按下了接听键。
“喂……”
“看到了？”
“嗯……”
“我说了，我们在京华大学见。”
“林墨，”沈幼楚好奇地问道，“那个赌约……”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林墨的一声轻笑：“一个完美的句号，总是要画上的。有些人，需要学会的第一课，就是为自己的傲慢与偏见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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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林墨和沈幼楚的家庭被巨大的喜悦所淹没。
那么，江城二中高三一班的班级QQ群，则己经变成了一片惊涛骇浪。
上午十点十五分。
“卧槽！卧槽！卧槽！爆炸性新闻！我们班出省状元了！林墨！748分！”
一张官方新闻的截图，被发进了群里，激起了千层浪。
“真的假的？！我操！748分？！这还是人吗？！”
“官网己经公布了！就是林墨！我们班的林墨！”
“学神就是学神！这己经不是学神了，这是学仙！”
群里瞬间被无数个震惊和膜拜的表情包刷屏。
然而，三分钟后，另一条消息，再次引爆了整个班级群。
“更大的料来了！你们绝对想不到！沈幼楚！695分！全市第九！！”
这条消息，比林墨成为省状元带来的冲击力还要巨大。
群里陷入几秒钟的沉寂。
沈幼楚？
那个总是坐在角落，用刘海遮住脸，从不参加集体活动，成绩中下游的“小透明”？
那个被所有人，包括老师，都认为最多只能考个二本的女孩？
全市第九？！
“不可能！绝对是同名同姓！”
“我查了！准考证号对上了！就是她！我们班的沈幼楚！”
“这他妈的比林墨是省状元还玄幻！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黑马！这是我们江城教育史上最大的黑马！”
没有人能理解，这个逆袭神话是如何发生的。但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另一个人，想起了高考前那场聚会上的赌约。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了群里的一个人。
柳如烟。
此刻的柳如烟，正呆呆地坐在自己房间的书桌前，脸色煞白如纸。
她自己的成绩，675分。
一个很高的分数，却也是一个无比尴尬的分数。它不足以让她稳进梦寐以求的京华大学，去燕京师范大学却绰绰有余。这本是一个足以让绝大多数人羡慕的成绩，但对心高气傲的她而言，这无疑是一种失败。
然而，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林墨，真的是省状元！
沈幼楚，考进了全市前十！
那个她曾居高临下、嗤之以鼻的赌约，那个她认为是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如今，变成了一记响亮的、狠狠扇在她脸上的耳光。
“向沈幼楚，道一个歉。”
林墨那平静而冰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反复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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