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雕花梨木桌上摆着山妖粳米粥,还有几样精致滋补的清淡小菜。
“怀儿,我知道你没胃口,多少吃点,为了柠柠,你也得照顾好自己啊!”
傅怀点头,握着汤勺刚要舀粥吃。
忽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管家跑进厅内,她素来稳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这般失态还是头一回。
“管家,你缓缓,发生什么事了?”傅怀不安地问。
管家抬手胡乱在脸上抹着,她的脸上全是眼泪,哽咽着说:“方才商队有人来报信......说,说昨日过大青山时,商队遇了土匪......家主不幸遇难!”
“哐当”一声,正君沈晏清猛地站起身,手中的瓷碗砸在青砖上。他开始浑身发抖,脸色越来越白:“不会......不会妻主她答应过我,会平安回来。前几日还寄信,说快回家了。不,这不是真的!”
傅怀不敢置信,嘴唇哆嗦着看向父亲,如果是真的,他不敢往下想下去。
花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管家压抑的抽噎声。
“是真的......”管家抬起满是泪痕的脸,声音颤抖,“报信的人说,家主中了乱箭......尸身还在运送回来的路上,明天差不多就能到,商队派人快马加鞭赶回来,让我们先准备着......说现在天热,早准备一天是一天,怕......”
沈晏清捶胸顿足,目眦尽裂:“我不该让她去的,商路丢就丢了,都是它害得!什么劳什子商路,害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没有它,我们一家子在一起那么幸福!”
沈晏清说着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咕咚一声倒下地。
傅怀惊呼着上前搀扶:“快请大夫来,父亲昏过去了!”
花厅里乱作一团,小厮们手忙脚乱地将沈晏清抬回卧室,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
傅怀呆立在一旁,面上血色尽褪,眼神空洞。
管家慌乱地派人去请大夫,约莫一炷香后,老大夫带着药童匆匆赶来。
大夫快步走到软榻前,握着他的手腕仔细把脉,把脉完,大夫对傅怀沉声道:“郎君这是急火攻心,忧思过度,一时气血上涌,撅了过去。所幸没有性命之忧。”说罢,她取过纸笔,在案几上写下两张药方,“按这张纸上去抓药,这碗药下去郎君就能醒,郎君醒了之后按这个安神舒气的药方,一日三次地服用,切记好生休养,不可再受刺激。”
管家接过药方,带着药童去抓药,傅怀声音沙哑:“多谢大夫!”
待大夫离开,傅怀望向榻上昏迷的父亲,眼眶泛红。他不敢想,如果是真的,父亲怎么办?他能不能挺过来。
烛火在灯台上里明明灭灭,沈晏清缓缓睁开眼,呆呆地望着灯帐,许久都没移开。
守在榻边的傅怀慌忙起身,叫迎袖把炉子上温着的药汤端来。
沈晏清喉结艰难滚动,从嗓子里挤出沙哑破碎的音节:“你们都出去,怀儿留下。”
屋内小厮纷纷退下,雕花木门合拢的瞬间。
沈晏清强撑着支起身子,示意他坐近些。
沈晏清现在不似早上那般情绪激动,甚至是稳定到淡然,但这却是傅怀最不想见到的情况,他宁可父亲歇斯底里,发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晏清看着神情紧张的傅怀,忽然笑了,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力道却轻的像羽毛:“我与你陷入母亲第一次见面,是在我十五岁时候,我与闺中好友在后院扔香囊打闹,谁成想她在府中迷了路,正好就走到了那处回廊,我的香囊砸中了她,她也不抱怨只傻笑着看着我。”
沈晏清陷入回忆中,语气幸福:“后来,你母亲就向你姥姥求娶,从我嫁进傅家她跟我承诺,说我们日后的生活只有幸福,会永远只对我一个人好。她确实做到了!”
“那时这洛城中哪个男儿不羡慕我,羡慕我是妻主的唯一。”说着眼泪就从眼眶中流下来,烛光下他的眼底血丝猩红,“你也知道,我与你母亲琴瑟和鸣,伉俪情深,原以为我能和她白头到老,谁成想她这般狠心,抛下我先走了。”
沈晏清惨然一笑:“没关系,我己看淡一切,就算生死也不能把我们分开,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父亲,不要......您抱着我哭,咱们俩大哭一场,心里就会舒服一点!你说话啊!你还有我!我会陪你度过以后的日子!”傅怀泪如雨下,抓着他的手,哭着哀求,“您舍得我吗?父亲!就算为了我,为了我振作起来吧!”
沈晏清一脸的凄绝:“怀儿,你明白的。你心里早都清楚了。因为你对柠柠也有这种感觉不是吗?你我都是眼里只有爱情的怪物,你理解我的。”
傅怀自知无力回天了,麻木地看向父亲,眼睛大大的睁着,像要把父亲的脸刻进回忆一般。
沈晏清伸出手抚摸他的脸:“好孩子,只是苦了你了!我明日见过你母亲最后一面,就与她一起走。你自己要小心傅杰她们母女,照顾好自己,你要找到柠柠,跟她一起白头到老,幸福一生。你一首是我最骄傲的孩子,你不可以被打倒......"
"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傅怀起身,万分悲切的给父亲磕了三个响头,方才慢慢的告退。
门掩上的时候,傅怀分明听到父亲哭着呢喃:问世间情为何物?首教人生死相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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