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泪在青瓷烛台上凝结成血色珊瑚,林昭指尖蘸着茶水,在案几上勾勒出印鉴轮廓。水痕映着烛光,清晰显现出边缘处细微的毛刺——这是拓印时纸张移位造成的瑕疵。她抬眼看向窗棂,沈砚的身影正被月光投在窗纸上,像一柄出鞘的刀。
"印油泛蓝光。"她将手谕推向桌案另一侧,"德国进口的苯胺染料,去年才流入上海。"
沈砚的指腹擦过朱砂印文,沾到一抹诡异的滑腻。他忽然攥紧手谕,宣纸在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檐下风铃叮咚,却压不住他齿缝间溢出的冷笑。
"父亲书房用的还是松烟墨与蓖麻油。"
庭院里传来巡夜士兵的皮靴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林昭的剑魄忽然轻颤,她望向西厢房方向——那里本该是存放军械册的库房,此刻却飘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两人无声地交换眼神。沈砚抬手打翻烛台,火光熄灭的瞬间,林昭的剑指己点在送信亲兵曾站过的位置。地面青砖上,三滴凝固的蜡油正泛着珍珠母般的诡光。
"南洋尸蜡。"她蹲下身,指尖剑气逼得蜡油滋滋作响,"控尸术的媒介。"
沈砚的佩刀突然出鞘半寸,刀背映出他绷紧的下颌线。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吆喝,己是西更天。
黎明前最暗的时刻,他们推开偏院厢房的雕花门。月光从窗格斜切进来,照见端坐案前的尸身——老亲兵双手交叠置于腹前,脖颈缠绕的红线在暗处泛着血光。林昭剑鞘轻挑其衣领,露出青紫色的尸斑。
"死亡时间超过七十二个时辰。"她的剑气探入尸体经脉,"五脏却新鲜如生。"
沈砚的枪管突然抵住尸身太阳穴。阴影中,他眼里的寒意比枪械更冷:"有人用南洋术法保鲜内脏,就为演这出戏。"
林昭的剑魄突然剧烈震荡。她猛地转身,剑锋指向房梁阴影处:"看了这么久,不嫌累?"
一道瘦小身影狸猫般翻下,竟是陈九安插在厨房的小厮。孩子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门牙的豁口:"明月姑娘昨儿在城南茶楼见了三个缠头客,喝的是加香茅草的槟榔茶。"
沈砚的刀尖己抵住孩子咽喉,却在听见"香茅草"三字时微微一顿。南洋术士作法前,惯用这种草药净手。
"少帅饶命!"孩子变戏法似的摸出半张茶单,"他们临走时写了这个。"
茶单背面用槟榔汁画着诡异的符咒,林昭的剑气刚触及纸面,符咒就化作飞灰。但那一瞬间,她分明看到灰烬中闪过"丙戌"二字。
沈砚突然大步走向门外。晨光微熹中,他的背影仿佛镀了层铁灰色:"传令下去,我要亲自勘察城西剑冢。"
这道命令像颗石子投入死水。午后,林昭倚在角楼阴影里,看着仆妇们交头接耳穿过回廊。当她第三次数到第七块滴水瓦时,终于捕捉到东厢房窗棂的轻微震动。
"来了。"
靛蓝色的信号箭破空而起,箭尾符纸在夕阳中燃烧成幽绿火球。沈砚的子弹精准穿透箭杆,燃烧的符纸飘飘荡荡落在他们脚边。林昭用剑尖挑起残片,纸灰簌簌剥落,露出与假手谕同款的印油痕迹。
"茶楼、南洋人、苏明月。"沈砚碾碎灰烬,目光投向城外,"该收网了。"
暮色中,信号箭坠落的方位隐约传来马蹄声。林昭的剑魄突然刺痛——那个方向根本没有什么剑冢,只有一片乱葬岗,埋着二十年前被屠杀的修士。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0hab0-46.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