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的嗡鸣刺破出租屋的寂静时，李晓正将那张烫金支票塞进进料口。纸张被绞碎的脆响，让她想起签约替身合同时，钢笔划破合同的声响——只是那时笔尖落下的是身不由己，此刻碎纸机吞下的，是她与过去彻底切割的决心。
信封上“陈廷洲亲启”的字迹还带着油墨香，李晓捏着信封边角的指腹泛白。这触感让她想起某次他递来黑卡时的场景，卡面的冷硬与此刻信封的厚实重叠，只是那时她望着数字的眼神里藏着挣扎，现在只剩漠然。信封里掉出的道歉信飘落在地，“补偿”两个字被风吹得掀起边角，像极了他醉酒时说的“我养你”，轻飘飘的，毫无分量。
她蹲下身捡信时，瞥见桌角父亲的手术收费单。单子上的数字被红笔划了又改，却比支票上的零更让她心安——这是她咬着牙赚来的踏实，不像陈家的钱，每张都浸着替身的屈辱。记忆突然撞进某个午后：陈廷洲将限量款包扔在她面前，说“这才配得上‘晚晚’的身份”，而她此刻手里攥着的，是刚发的电子厂日结工资，纸币上还沾着机油，却比任何奢侈品都滚烫。
碎纸机突然卡住，半张支票的边角露在外面，“五百万”的字样刺得眼疼。李晓伸手去掏，指尖被齿轮刮出红痕——这痛感与培训时被督导用戒尺打手心的疼如出一辙，只是那时的疼是为了逼她记住苏晚的喜好，现在的疼是为了提醒自己：有些代价，永远不能用金钱衡量。
窗外传来收废品的铃铛声，李晓把绞碎的纸屑装进垃圾袋。路过楼下花坛时，她将袋子扔进回收箱，碎纸混着枯枝败叶，像极了她扔掉的那些陈家旧物——银镯的冷光、玫瑰标本的脆、定制风衣的香，最终都要回归尘土。而她口袋里的向日葵种子，是昨天在花市淘来的，五块钱一小包，却能种出属于自己的春天。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钱不够可以再要，别躲着我。”李晓盯着屏幕笑出了声，这笑容让她想起大学时在便利店打工，收到第一笔工资时的傻笑，同样的纯粹，却比那时多了份历经风雨的笃定。她拉黑号码时，指尖划过屏幕的力度，像在删除所有与“晚晚”相关的记忆。
回到出租屋，她把父亲的手术成功通知单贴在墙上，旁边是弟弟的复学申请书。阳光透过天窗照在纸上，字迹被晒得微微发黄，却比任何保证书都更像承诺。桌角的玻璃杯里插着支野菊，是早上在路边摘的，花瓣上还沾着露水，比陈廷洲送的白玫瑰更有生气——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不精致，却真实得能摸到温度。
傍晚整理行李时，从夹层摸出枚硬币。是某次和陈廷洲逛夜市，他嫌“掉价”不肯吃的烤红薯摊找的零钱，当时她偷偷揣起来，觉得那硬币上的国徽比任何钻石都耀眼。现在她把硬币投进储钱罐，叮当声里，仿佛听见未来的脚步声——那是用自己的脚步丈量的路，每一步都踏实，再也不用踩着别人的影子前行。
夜深时，储钱罐的影子在墙上晃成个圆。李晓摸着罐身的冰凉，突然想起陈廷洲说过的“钱能解决一切”。可此刻她知道，有些东西是金钱买不来的：父亲病房里的阳光，弟弟课本上的笔记，自己掌心的薄茧，还有那句终于能对自己说出口的话——“李晓，你值得被认真对待，不是作为谁的替身，只是作为你自己。”
窗外的月光落在空荡的碎纸机上，像给那场物质的闹剧盖了层薄霜。李晓拉灭台灯的瞬间，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桌角的向日葵种子，在黑暗里沉默着，却仿佛己攒足了破土而出的力量。
(http://www.kenshuxsw.com/book/g0gffi-95.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