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斑在祖母珍珠发网间碎成星子，李晓数着她指尖翡翠戒指的冷光——那抹绿和苏晚病历上荧光粉标记的色泽相同。当银质咖啡勺叩响骨瓷杯沿时，她后颈的疤痕突然发烫，像极了某次培训时被要求喝下两勺糖咖啡的灼痛感。
"晚晚最爱的钢琴曲是哪首？"祖母的银簪划过空气，在桌布上投下细长阴影。李晓盯着奶油蛋糕上的白玫瑰裱花，花瓣纹路与陈廷洲腕间的刺青重叠。记忆突然闪回至试穿苏晚旧衣的下午，裁缝用粉笔在她肩胛骨画的标记，和此刻祖母审视的目光一样，带着精准的丈量感。
她的指尖陷进天鹅绒椅垫，绒面的触感让她想起某夜偷翻陈廷洲书房时，摸到的苏晚钢琴谱扉页。那些被指甲掐出的齿痕，和现在桌布边缘的磨损痕迹如出一辙。邻座表妹的钻石手链滑落在桌，折射的光斑晃得她眼花，恍惚间看见培训室的镜子——当时她对着镜面练习微笑，玻璃上的呵气与此刻茶杯的热气交融成相同的雾状。
"怎么不说话？"祖母的茶匙敲在杯口，脆响让李晓想起签约替身合同时，钢笔尖划破纸张的声响。她下意识摸向耳垂的珍珠坠，却触到冰凉的银镯——那是陈廷洲趁她昏睡戴上的，镯身白玫瑰纹路正在灯光下显影出蓝紫荧光，和苏晚日记里夹着的荧光粉书签一个颜色。
突然，宴会厅的留声机响起肖邦的夜曲。李晓看见陈廷洲从屏风后走出，西装口袋露出的白手帕角，和苏晚葬礼上他攥着的方巾材质相同。记忆的碎片在此刻拼接：某夜他醉酒哼起的旋律、培训师播放的钢琴曲合辑、还有自己在电子厂打工时，耳机里随机播放的肖邦片段——这些声音在此刻重叠，像极了父亲实验笔记里用不同颜色荧光粉绘制的污染图层。
"是《夜曲》Op.9 No.2。"陈廷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指尖搭在李晓肩上的力度，让她想起暴雨中被他按住的输液针。祖母的翡翠戒指在桌面上敲出节奏，李晓盯着自己映在咖啡杯里的倒影，后颈疤痕在蓝紫色光线下泛着微光，像极了被荧光粉标记的实验标本。而陈廷洲替她回答时的从容，恰如所有替她挡下的尴尬瞬间，温柔得让人窒息。
当留声机的旋律走向高潮，李晓闻到陈廷洲袖口新添的栀子花香。这不是他惯用的雪松香，倒像培训时她被迫喷洒的苏晚同款香水。记忆突然闪回至某个凌晨，她在他衬衫领口发现的陌生香水味，当时他解释是"应酬沾上"，而现在这股香气与祖母审视的目光交织，凝成让她胃里抽痛的硬块。
祖母突然笑了，珍珠发网在灯光下晃动。李晓看见她指缝间夹着的银质怀表，表盖刻着的白玫瑰图案，和陈廷洲锁骨处正在褪色的刺青一模一样。怀表秒针走动的声响，与电子厂流水线的警示铃在她耳中重叠，而祖母接下来的话语，像极了父亲日记里被红笔划掉的那句："当玫瑰开始褪色，污染己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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