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假面舞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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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假面舞会

 

水晶吊灯将宴会厅切割成无数菱形光斑,香槟塔折射出的光晕在我睫毛上跳跃,像一场不会融化的雪。我挽着陈廷洲的手臂,真丝手套下的掌心全是汗,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他西装袖口的滚边 —— 那里绣着苏晚名字的缩写,用的是她最爱的银线。

"放松。" 陈廷洲的声音透过定制西装传来,带着雪松味的呼吸拂过我耳畔,"笑的时候,嘴角再上扬两毫米。" 他的拇指在我腰侧轻压,这是三天前林薇教的 "苏晚式微笑校准法"。我对着镜面般光滑的地板扯动嘴角,看见自己映在上面的影子 —— 穿着香槟色鱼尾裙,戴着三克拉的钻石耳钉,却像个上了发条的人偶。

"陈总,这位就是苏小姐吧?" 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端着雪茄凑过来,雪茄灰落在我的肩背上,烫得我一颤。陈廷洲不动声色地替我挡开,西装面料擦过我的锁骨:"王总,这是晚晚。" 他介绍我时,无名指上的铂金戒指蹭过我的手臂 —— 那是苏晚设计的婚戒款式,内侧刻着 "CTZ&SW"。

王总眯着眼打量我,雪茄烟雾模糊了他的表情:"苏小姐比照片上更动人,尤其是这双眼睛,和苏晚小姐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特意加重了 "苏晚" 两个字,让我想起曾经那甜得发腻却无法挣脱的枷锁。陈廷洲的手臂在我掌心收紧,我知道他在警告我保持微笑。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一位穿祖母绿丝绒裙的女士端着酒杯走来,钻石手镯在她手腕上叮当作响:"哟,这不是陈廷洲吗?怎么舍得带女朋友出来了?"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我,最后落在我的耳垂上,"这对耳钉... 我记得苏晚也有一对。"

空气瞬间凝固。我能感觉到周围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射过来,像无数根针插在身上。陈廷洲刚要开口,我却抢先一步,用林薇教的语调轻声说:"陈先生说,经典款更衬气质。" 我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模仿着苏晚录音里的温婉。

陈廷洲的手指在我腰侧轻轻掐了一下,不知是赞许还是警告。绿裙女士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是吗?我还以为陈总忘不了旧人呢。"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我精心维持的假面。陈廷洲突然揽住我的肩膀,将我半护在怀里:"张小姐,今晚的香槟不错,不去尝尝吗?"

他的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让我想起曾经他在家族宴会上的维护。只是这次,我清楚地看到他袖口露出的腕表 —— 那是苏晚送他的生日礼物,表盘上还刻着 "永远爱你"。原来他的保护,从来都只是为了维护那个叫 "苏晚" 的影子。

晚宴进行到一半,侍者推出巨大的白玫瑰蛋糕。陈廷洲牵着我走到蛋糕前,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他拿起刀,示意我一起切。刀锋切入奶油的瞬间,我听见周围响起此起彼伏的快门声,闪光灯像骤雨般落下,晃得我睁不开眼。

"靠近些。" 陈廷洲的气息喷在我发顶,他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引导着我切下第一块蛋糕。他的指尖温暖而有力,让我想起父亲牵着我学走路时的触感。可下一秒,我就看见他望向蛋糕上白玫瑰的眼神 —— 那是一种混杂着怀念与痛苦的温柔,仿佛透过奶油花在看另一个人。

"陈总,苏小姐和您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有人高声喊道,引发一阵哄笑。我僵硬地笑着,感觉自己像个被摆在橱窗里的娃娃,接受着众人的品头论足。陈廷洲却突然转头看我,目光深邃:"是吗?"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让我心头一紧。

晚宴的高潮是慈善拍卖。当主持人拿出一枚蓝宝石胸针时,陈廷洲突然举手竞价。那胸针的造型是一朵白玫瑰,和苏晚生前最爱的那枚一模一样。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宴会厅里格外清晰,看着他毫不犹豫地喊出高价,仿佛在重温一场逝去的梦。

"你很喜欢白玫瑰?" 拍卖结束后,我忍不住问他,指尖无意识地着裙摆上的刺绣 —— 那是林薇特意让人绣的白玫瑰,和苏晚在订婚宴上穿的礼服一模一样。陈廷洲正在签署支票,闻言动作顿了一下:"她喜欢。"

简单的三个字,像一盆冷水浇在我头上。我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突然想起曾经他递给我黑卡时的冷漠,和此刻的温柔判若两人。原来他所有的深情,都给了那个己经逝去的人,而我,不过是个承载着这些深情的容器。

舞会开始时,陈廷洲邀我共舞。华尔兹的旋律响起,他揽着我的腰,带我滑入舞池中央。我努力踩着节拍,模仿着苏晚跳舞时的优雅,却在旋转时不小心踩了他的脚。

"对不起。" 我慌忙道歉,脸颊发烫。陈廷洲却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低声说:"你以前... 苏晚第一次和我跳舞时,也踩了我的脚。" 他的眼神再次变得恍惚,仿佛透过我在看另一个人。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原来在他眼里,我偶尔的笨拙,也只是像极了苏晚。我强忍着酸涩,挤出一个微笑:"是吗?那我和她还真是像。

陈廷洲没有回答,只是将我搂得更紧了些。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让我无法看清他的表情。舞池里的灯光旋转着,映在他眼中,像碎掉的星星。我突然觉得很累,累到不想再扮演任何人,只想卸下这沉重的假面,做回那个在便利店啃面包的李晓。

晚宴结束时,陈廷洲替我披上外套,指尖触碰到我后颈的皮肤,让我微微一颤。他凑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声音说:"表现得不错。"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却让我感到一阵寒意。

车里,陈廷洲闭目养神,车厢里一片沉默。我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想起舞会上他望向白玫瑰蛋糕时的眼神,心里五味杂陈。原来这场假面舞会,从来都只有我一个人在认真扮演,而他,不过是在透过我,与过去的爱人共舞。

回到玫瑰园别墅,我卸下沉重的首饰,看着镜中疲惫的自己。耳钉在灯光下闪着冰冷的光,提醒着我今晚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我走到窗边,看见花园里的白玫瑰在月光下静静绽放,像无数个苏晚的影子,嘲笑着我的存在。

床头柜上放着苏晚的日记本,我翻开最新的一页,上面写着:"阿洲说,我的笑容能照亮整个宴会厅。" 我对着镜子,扯出一个和苏晚一模一样的微笑,却只看到自己眼底的空洞。原来阳光和影子,真的差了一个世界的距离。

这一夜,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抱着日记本入睡,而是走到书桌前,拿出父亲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笑得灿烂,手里拿着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看着他的笑容,我突然很想告诉他,女儿今天去了一个很华丽的地方,扮演了一个很美的角色,可是心里一点都不开心。

但我知道,我不能。我只能将照片紧紧贴在胸口,感受着纸张传来的温度,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一点力量,支撑我继续这场没有尽头的假面舞会。因为我知道,在父亲康复之前,我没有资格卸下这身沉重的戏服,哪怕它早己让我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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