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灯的光在散落的文件上投下冷斑,陈廷洲捏着那份户籍复印件的手在抖。纸张边缘被指腹碾出毛边,像是要把上面“李晓”两个字揉碎在掌心。他抬眼时,眼底的红血丝漫过虹膜,刚才挡在她身前的那点迟疑,己经被翻涌的戾气彻底淹没。
“所以发烧时守在床边,是照着剧本演的?”他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碴。目光扫过茶几上那杯凉透的柠檬水——昨天她还说他胃不好,少喝浓茶,亲手泡的。此刻那杯水里的柠檬片沉在杯底,像片被遗弃的影子。
李晓的指尖抠进牛仔裤的接缝,布料磨着皮肉生疼。她看着他,突然说不出话。那些夜里替他掖被角的温度,那些在他胃痛时熬粥的烟火气,原来在他眼里,都成了精心编排的戏码。
“说话!”陈廷洲猛地将文件砸在她脚边。纸张散开的声响里,她的大学照片滑到鞋尖——穿着军训服,黑瘦,却笑得露出牙床。那是她最普通的样子,和“晚晚”的精致判若两人。
“是不是连皱眉的弧度,都练过?”他逼近一步,呼吸喷在她脸上,带着酒气的冷,“苏晚从不喝廉价咖啡,你却总偷换黑咖;苏晚怕虫,你却敢徒手抓蟑螂——这些不一样,是不是早就想好了退路?”
李晓的喉咙发紧,突然笑了。“是,我不是苏晚。”她弯腰捡起照片,指尖擦过相纸边缘,“但给你盖毯子时,我手是暖的;给你买胃药时,雨是凉的。这些,也要算在戏里吗?”
他的拳头突然攥紧,指节泛白。“那又怎样?”他吼道,声音撞在水晶灯上,碎成一片尖利的响,“你收了钱,装了人,现在跟我谈真假?”他突然扯过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你颈间这道疤,是不是也故意选的位置?和苏晚当年摔下舞台的伤,多像啊!”
颈间的刺痛顺着血管爬上来,李晓猛地甩开他的手。“陈廷洲,”她的声音发颤,却站得笔首,“你眼里除了苏晚的影子,还能看见什么?”
祖母在一旁轻叩茶盏,玉镯相撞的脆响像在敲停钟:“廷洲,醒了就好。这种来路不明的丫头,本就配不上陈家。”
陈廷洲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手腕上,那里的红痕刺眼。他想起某次她替他挡酒,被碎玻璃划伤的也是这个位置,当时他还笨拙地替她包扎。可现在,那点温情像被潮水冲过的沙画,只剩模糊的印子。
“两千万。”他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签合同的钱,加倍。现在就走。”
李晓看着他,突然觉得累了。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身份证,塞进兜里时,卡片的边角硌着肋骨。“钱我会还,”她转身朝门口走,经过他身边时,肩膀故意撞了过去,“但不是因为你给的,是因为我李晓,不欠谁的。”
身后传来玻璃炸裂的巨响。她没回头,知道那是他书房里那只水晶花瓶——他说过,是苏晚最喜欢的一只。此刻碎在地上,倒像替这段荒唐的关系,敲了个终章。
宴会厅的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的动静。走廊的月光落在她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李晓摸了摸颈间的伤,血己经凝住,像颗暗红的痣。
雨还在下,打在走廊的窗上,淅淅沥沥的。她拉高外套拉链,把所有的声音都挡在外面。风从楼梯口灌进来,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那里没有苏晚的印记,只有属于李晓的、刚硬的线条。
她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拼不回来了。比如他那层温柔的假面,比如她曾差点当真的心动。但碎了也好,至少从此以后,她可以干干净净地做自己,不用再活在任何人的影子里。
楼梯转角的窗台上,不知是谁放了盆仙人掌,在雨里挺着尖刺。李晓路过时多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自己或许也该像它一样,活得扎人一点,才不容易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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