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八一三人借阴兵之路侥幸脱险,仓惶遁入深山。
在一处废弃数十年的南疆人牲祭坛遗址暂避。
夜半风雷骤起,暴雨如瀑。
胡八一梦中忽觉有黏腻之物爬上手背,惊醒骇见岩壁石雕缝隙渗出腥臭血髓。
那血髓如有生命,顺岩槽流入下方巨大的圆形坑池。
坑池边缘耸立五座怪异铜铸人俑正缓缓旋动,
内壁镌刻的古老符咒在血髓浸润下逐次点亮。
更惊见坑底祭坛中央,一口巨大的青铜悬棺由无数血管般的暗红青铜锁链吊在血池正上方……
胡八一骤然察觉自身血脉如沸!
锁链竟隐隐与之共鸣牵拉!
阴兵纸糊的粮车辚辚碾过,幽蓝磷火在惨白雾霭里浮动,那凝滞冰冷的死气几乎要将三人骨髓都冻透。首到最后一道迟钝的铜铃声融化在远方山坳的浓黑里,胡八一才从那几乎冻结灵魂的寒意中勉强找回一丝对身体的掌控权。他的身体还保持着半跪的姿态,手肘深深压进冰冷泥泞的地面,粗重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喉咙里火辣辣的刮擦痛。方才合身扑出、指尖引火灼符的右臂剧痛钻心,筋肉撕裂的滋味清晰无比。
“走!”他嘶吼着,喉咙里满是尘土和铁锈味,几乎是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向祠堂内撞去。
Shirley杨反应更快,冰冷的指尖瞬间掐灭了她衣襟上那点微弱的、沾染蜡尸污血引发的妖异蓝焰,反手一把捞起地上那盏只剩虫豸般微弱暗红色火苗的汽灯。王胖子瘫在冰冷的砖地上,牙齿咯咯打颤,像只惊破了胆的巨大泥鳅,被胡八一和Shirley杨一左一右死命地拖拽起来,踉跄着冲出了祠堂破败的后门。祠堂后是一片被风雨剥蚀得嶙峋狰狞的乱石坡。三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像是被无形的恶鬼追撵着,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地扑进乱石嶙峋、密林遮蔽的陡峭山体深处,首到筋疲力竭,连一丝力气都榨不干了,才被迫在一处背风的岩窝下下来。
“跑…跑不动了…真他娘的…”王胖子整个人像一滩烂泥砸在冰冷潮湿的枯叶腐土上,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嘶声。胡八一支在膝盖上喘得像刚逃出水的溺水者,左臂伤口处的布条己经湿透,又被粗糙的乱石和藤蔓刮蹭开,血水混着脓水渗出,火辣辣地灼痛,每一次心跳都拉扯着伤处。Shirley杨背靠着冰凉滑腻的岩石壁,胸口剧烈起伏,汽灯被小心地放在脚边草丛里,豆大的火光无力地跳跃着,如同三人此刻微弱紊乱的心跳。夜色浓黑如墨,彻底吞噬了来路方向那座沉寂的鬼村。
雨,毫无征兆地,如同老天爷猛然撕裂了天河,以摧枯拉朽之势泼了下来。冰冷的雨点抽打着林木枝叶,发出爆豆般的噼啪巨响,顷刻间就将三人的衣物彻底浸透,寒气如同无数小针,顺着每一个张开的毛孔扎进身体深处。他们在岩窝下方本能地蜷缩,牙关冻得打颤,那点汽灯豆火在这汹涌冰冷的雨帘里摇曳不定,随时可能熄灭,如同风中残烛。岩窝的顶部石缝里,浑浊的雨水很快汇聚成细小的溪流,如同污秽的涎水,滴滴答答地砸落在胡八一肩头冰冷的青苔上,再顺着冰冷的岩石蜿蜒流淌。空气中弥漫着雨水冲刷泥土带来的土腥气、腐烂枝叶的霉朽味,还有一种……在冰冷雨水中愈发清晰、若有若无的、淡淡的锈蚀金属混合着陈旧干涸血液的腥气。这股气息钻入鼻腔,勾起心底深处某种本能的不安。
极度的疲惫、寒冷和伤痛如同千斤枷锁,最终将胡八一拖入了昏沉的境地。意识像在冰冷的黑水中沉浮。朦胧中,一只冰冷粘滑、如同被剥了皮的巨大蟾蜍舌头般的东西,悄无声息地爬上了他紧握的左手手背。那触感黏腻恶心,带着浓郁的腐腥气和一种粘稠的湿滑感,如同浸透了尸油的长蛞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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