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瘫在岩壁那条细窄的石缝里,像个破风箱般呼哧呼哧喘气,浑身汗湿如同刚从水里捞起,身上沾满灰土和刮伤渗出的血印子,狼狈不堪。
胡八一紧靠着冰冷的岩石,缓了好一阵,胸腔如鼓般擂动的狂跳才稍稍平复。矿灯的光柱疲惫地向上抬起,穿过稀薄的尘雾,扫向这万丈石壁的上空。
灯光触及之处,胡八一整个身体陡然一僵!
光柱的尽头,在他们所处位置上方大约七八丈远的峭壁之上,景象赫然显现!
整片岩壁,如同被蜂群蛀蚀过一般,布满了大小不一、参差错落的孔洞。那些孔洞的形态极其怪异,不似天然风蚀,倒像是被某种巨大而粗糙的工具生生凿穿岩体而成。洞口边缘犬牙交错,残留着明显的人工斧凿痕迹,透着一股蛮荒时代特有的、粗粝而凶横的力量感。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每一个开凿出的壁龛之中,都赫然放置着一口棺椁!
棺椁以整木凿成,木质早己在岁月侵蚀下风化剥裂,呈现出炭黑、黧灰、斑驳的深褐等不一而足、如同骸骨蒙尘般的枯败色泽。它们有的竖立,悬空卡死在龛中;有的倾斜;更有甚者几乎平行于陡首的崖壁,只凭着棺体两端打入岩石缝隙的几根不知何种金属打造的、锈蚀成暗绿色泽的锁链苦苦维系,晃晃悠悠悬吊在万丈深渊之上!
矿灯的光晕有限,无法照彻整个峭壁的纵深。但目力所及之处,悬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一首向上延伸,最终消失在上方深不可测的、矿灯光芒根本无法触及的粘稠黑暗之中。仿佛这整面巨大的石壁,就是埋葬亡灵的巨碑,万千魂灵就在这绝域之中永久冻结,沉默地注视着下方的深渊生人。
“我的亲娘咧……”王胖子的声音带着哆嗦,像是牙关在打架,打破了死寂,“这他娘的……是要玩死胖爷啊……全是死人棺材!咱们……咱们这是掉进死人集上边边儿了?”
Shirley杨没有出声,只是仰头凝望着那片悬棺群,矿灯的光柱扫过一面又一面的朽木。她白皙的脖颈上,喉头不易察觉地滑动了一下。
胡八一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矿灯光束边缘映照到的、最靠近下方栈道遗迹边缘的一具悬棺吸引了过去!他并非刻意为之,但光线掠过那具悬棺底部时,一样东西反射出的异样光芒刺了他眼睛一下!矿灯下意识地追光而至——
那是绑扎在朽烂栈道木桩之上的一截乌沉物事!粗如手臂,显然非天然之物!
“竹简!” Shirley杨也同时发现,失声低呼!正是胡八一从凝固血蜡中用铲尖挑飞的、那卷陈瞎子留下的秘简!它卡在栈道残存的木头与下方悬棺之间,那卷轴的一端反射着胡八一手腕上矿灯投来的黄光。这卷记录着此地最残酷真相的竹简,竟因方才的崩塌动荡,意外飘落至此,如同命运的刻意摆放,等待着阅读者的到来。
在这高耸入云的悬棺峭壁之上,陈瞎子的竹简被尸蜡燃烧余烬未散的微弱火光点亮了最后的秘密!
胡八一眼中锋芒一闪,身体如壁虎般紧贴着岩壁,迅速向那截残存的朽木栈道边缘攀去。Shirley杨默契地将自己的矿灯光柱稳稳打在上面,为他照亮路径。
竹简入手,带着岩壁的冰冷湿意。他迫不及待地就着矿灯的光亮,猛地将余下残卷彻底展开!
依然是那触手冰冷坚韧如古铁的乌沉竹片。之前的几片记载着血蜡的恐怖由来,而后面的竹片浸染着一种粘稠黯淡、早己干涸发黑的陈旧血污,散发出浓郁的阴腐腥气,牢牢沾附在竹纤维的缝隙里。上面的字迹比之前记录血河来源的更加艰深,如同古巫以秘法凿刻而成!
胡八一的矿灯光柱投射其上。
Shirley杨也挪近了身子,强忍着那刺鼻的恶臭,借着光亮轻声念出下方以小篆批注的古老密文:
“悬棺为钥,月华聚河。阵眼枢机,藏于玄龛。引光之路,须臾生路,逝影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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