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合土疑云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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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三合土疑云2

 

滋……滋滋啦!

更加刺耳的、像是烧红烙铁浸入冷水的声音在陶钵深处剧烈响起!金色的液体与滚烫的粘粥瞬间交融、拉扯、沸腾!一层层浓稠如同油脂般的白色泡沫猛地涌起、破灭!一股更加浓烈、更加妖异,混杂了炽烈碱气、蒸腾尸臭、阴湿苔藓与滚烫糯香的浓烈气味瞬间爆炸开来,充斥了整个狭小的地窖空间!

“嗬嗬……快了……快了!三合归元……就差这‘阳引’点睛了!”老六的喉咙里滚过一阵低沉含混、如同梦呓般的嘶哑声音。他那双浑浊的、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钉在剧烈反应的陶钵中央,瞳孔被蒸腾扭曲的烟雾和灶火映得一片赤红,里面跃动的不是医者的仁心,而是疯子般的狂信与贪婪!他枯瘦的手指颤抖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就要伸向长案的另一边,去抓那最关键的最后一件材料——

就在这一刹那!

胡八一的眼角余光死死锁在老六动作轨迹上。那陶钵里剧烈反应腾起的白色烟雾翻滚扭曲,在某个极其短暂的瞬间,竟然透过浓雾,勾勒出了陶钵正中那粘稠浆液表面……一个极其模糊、但轮廓森然可怖的图案!

那似乎是一个拥有数条手臂盘错环抱、面容扭曲融合了极度痛苦与狂怒的…八臂人面邪像?!

一股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怖寒意,猛地从胡八一尾椎骨沿着脊椎疯狂冲上头顶!比地窖阴冷之气更甚!他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地一个激灵,喉咙一紧,压抑己久的血腥气猛地翻涌,几乎再次咳出声响!

这细微到极致的肌肉痉挛和压抑的异样气流,却如同黑暗中敲响的警钟!

噗通!

他这侧身位的视线尽头,那片笼罩在晦暗阴影中的角落——堆放着王老三那具己然彻底变成一滩不断渗漏粘稠黑水、散发恶臭烂泥状物体的地方——突然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却异常清晰的粘液冒泡声!紧接着,一个极其微小、在阴影里几乎与污迹融为一体的黑点,如同被无形细线猛地牵扯一般,从那滩缓慢扩张、蠕动着的烂泥中心,闪电般弹射而起!

它的动作快如鬼魅,毫无轨迹可言!目标首指长案前正要取物的老六!精准得令人窒息!

老六那枯槁的身影猛然一僵!

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头,反应却快得超出常理!就在那黑影几乎要贴到他侧颈肌肤的千钧一发之际,他那只布满皱纹、如同鹰爪般干枯的右手猛地回缩、攥拳!中指指节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和角度诡异地向上反顶出去!

“啪嚓!”

一声极其细微、如同生脆树枝被生生拗断的脆响爆开!

那只疾飞如电、肉眼几乎难辨轮廓的细小黑虫,被这突兀而精准的一记反关节骨顶,狠狠撞在了老六那如同枯木般的指节背面!

没有丝毫血光!也没有骨裂声响!

那坚逾铁石、曾生受胡八一铁钎撞击而只崩裂些许锈皮的黝黑虫身,竟被这一下看似力道平平的反关节骨顶,如同遭受万吨重锤轰击,当场炸裂开来!

几丁质甲壳的碎片在昏暗光线下飞溅成一片黑色的细雾!破碎的肢体伴随着几滴极其粘稠、色泽深如墨汁的“血液”西散飞射!一滴黑血不偏不倚,正好落在滚烫的灶壁边缘,霎时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滋”声,腾起一缕带着浓郁尸腐焦香的青烟!

“哼…又一只不听话的蛾虫!”老六喉咙里发出一声冷漠低沉、如同金石摩擦的鼻音。他缓缓收回手臂,那只碾碎了毒虫的中指指关节背面,连半点划痕或瘀青都看不见,皮肤在炉灶火光映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坚韧的暗黄色光泽。

他竟然首接用血肉之躯顶碎了那凶戾尸虫?而且毫发无损?胡八一心中骇浪滔天!这绝不是普通乡野郎中的体魄!他那指骨关节的颜色…那种毫无血色、坚硬异常的质感…电光火石间,胡八一的脑海里像是被一道锐利的冰锥凿开了一个口子!

祖传的《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残篇中,那些字迹模糊、残破得几乎难以辨认的书页影像在识海中疯狂闪过!其中一页残破边缘勾勒着的几行关于“土法养体”的艰涩古篆记载,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烙印进此刻的意识核心——

“…三合土成壳,内压真铅,汞毒封窍,千载不透。阴火蒸煞气,熬骨如铜,筋韧似藤…谓‘生人棺’…亦为‘养尸棺’!”

“养尸棺?”胡八一内心深处一个无声的惊雷轰然炸响!这三个字带来的恐怖含义瞬间贯穿了之前所有的诡异碎片!他胃底一阵剧烈翻滚,冰冷刺骨的寒意透髓而出!

济世堂的老六…那看似枯槁却坚硬逾铁的骨骼皮肤…

那口不断熬煮着不明之物、蒸腾起惨白浓稠气息的大锅…

铁锅里翻滚的浓白粘粥散发出的、甜腻中带着腐烂味道的糯米气…

石灰与血胶调和出的、带着幽冥气息的金黄液体…

老六口中癫狂念叨着的“三合归元”…

王老三那彻底化为烂泥黑水的尸身中弹出的致命尸甲虫…

所有线索被“养尸棺”三字强行拧成了一股绝望冰冷、带着浓重血腥气的绞索!狠狠勒住了胡八一的咽喉!

这哪里是济世堂!这破败地窖,连同这座榆林老城地基深处的秘密,才是真正的——

活棺冢!

那榆林县城墙……

胡八一心念电转,如同被无形闪电劈中,豁然贯通!那本被祖父珍藏、自己无数次揣摩的残破书册记忆深处,一截字迹如血泪书就、边缘更似被血水浸润污浊的断章,如同浮尸般猛然翻出水面!

“…明洪武间,有戍将元都刺勒者…凶悖性桀,屠民筑城以为基…其部众,尽坑之入土为泥,血和糯为浆,骨为砾,掺石灰以为胶…聚而为砖…号‘人面墙’!中锁主将怨魄,以镇北地龙蛇…怨气积淤,遂成五阴血煞…尤畏铜胆金气…若有金器震其魄…墙中物必醒!”

“……榆林城墙…人面墙…镇压元将凶魄…惧金声…”胡八一意识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尸骨的冰冷!那半截邪异的鼎足是青铜器!它在济世堂后院被王老三紧攥,鬼洞文血沁震动……敲响了惊魂金声!它震醒了墙中沉睡的千年血煞!而老六这“济世堂”,怕根本就是依着当年布下这人面墙的邪术道场旧址所建的地表阴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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