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拔弩张的氛围，浓烈杀意一触即发。
而江知许眼见这俩人就要开打，想起曾经江谨和谢沉川初遇时在门口那次对战。
她当机立断冲上前，展开双臂阻拦在两人中间，大喝一声：“住手！不要打！”
她从未在霍明宴身上看见过他散发出如此凌厉凶狠的眼神，而沈野那双慑人森然的红瞳同样透着不可忽视的冷冽煞气，她站在两人之间，只觉得浑身被一股冰霜冷意给笼罩，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忽地露出一副不适的表情，双手环臂，眉目紧紧蹙起，一下蹲地上了。
“许！”离她更近的沈野表情骤变，野狼般的瞳孔里转眼变得无措，焦急，心切，一伸手揽住她。
霍明宴见此，神态也卸下戾气，立马上前一步，横眼扫过蹲地拥抱她的沈野，一把将让人从背后握住臂弯，眼神嫌恶地盯着沈野：“你在这里待了两天一夜，澡都没洗，身上那么脏，别碰知许。”
上一秒还差点动手拼个你死我活的人，此刻满心都挂念在眼前面露难受的女孩身上。
江知许其实是装的。
她只是为了让他们停战。
因为背对着霍明宴，他看不清她此刻模样。
要是能正面看到，依他的观察能力，铁定第一时间就会被察觉。
所以下蹲时，江知许刻意扭过半身，迎面对着沈野。
“小野，不要伤害宴哥。”江知许揉着额角，眉头紧皱，拽着眼前人的衣袖轻声说了句。
沈野撇了一眼背后的人，冷冷道：“你脏。”戾气十足的回应，随即挪开重新落回她脸庞，低声说，“好，小野听许的话，不杀他。”
江知许手臂又朝后几下，后者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呼吸喷吐在她后颈处，“知许，离开他，到我这来……”
“宴哥，小野听我话的。让我和小野说……”
“知许，你不想我留在这里吗？”
后背被霍明宴拥着，前身被沈野抱着，隔着她，三个人呼吸偶尔有一瞬息的交缠。
被夹中间的江知许，感到呼吸一阵紧迫窒闷，她艰难地发出声，“宴哥……你在这里，小野会很不稳定。你都看到了，他不会伤我。”
“你滚。”沈野配合着她的话，夹枪带棒的冲着霍明宴狠辣低语，“许，这个人，不想见。”
“小野，别这么对人说话。”她曲起手指，嗒的一下敲击在他额头。
沈野眼睛眨巴两下，蔫巴低头，把杂乱的白发往她掌心下蹭，“好。”他顿顿，整个人往她怀里靠，“许……好香，好香，好香……”说着把鼻尖凑近，想要闻她身上的味道。
她不自然的动了下。
别说，沈野被地下室闷了两天，再漂亮的人也会发馊，变臭，
“许？”沈野觉察出她的异样，他茫然眼神思索了一会，才抬起手臂嗅了嗅，“脏吗？”
身后胸膛还紧贴着的霍明宴，此刻冷漠出声，“既然知道自己脏，还像条野狗一样凑上来，恶不恶心。”
沈野浓艳的瞳孔绽放出一丝浓郁腥气，“闭嘴，宰了你。”
说着，人却下意识朝后退了退，视线凝注在她脸庞上，“我，很脏，洗洗。”
江谨和谢沉川作为前车之鉴，江知许很有经验的先对沈野道：“我带你去。”再转头神态柔软的安抚背后的人，“宴哥，你在隔壁……等我，好吗？”
她摆出央求的态度来，那样轻柔的声调，听得人心里软趴趴。
蓝眸闪烁了一下，尽管心里很不乐意看她对这条野狗亲近，但他不想令她为难。
不再继续僵持下去，扶着她的腰肢，唇贴着她耳侧沉声道：“哄好了他，一会……来见我。我会锁好自己，等知许。”
“好。”她毫不犹豫的回了一个字，便手撑着他有力的臂膀，被他从地上带起身。
沈野怕自己身上味道会遭她嫌弃，退开离她一米距离。
看到霍明宴扶着她起身，又忍不住发出呼哧呼哧的粗重喘声。
似乎只要一旦没有触碰到她的肌肤，闻不到那熟悉而清甜的味道，身体里流动的血液，就会再度沸腾灼烧，让理智瞬间崩塌。
他赤红瞳孔里溢出不祥的气息，死死盯紧了前边紧挨着的一对人。
江知许起来后，腿脚还有一丢丢发麻。
首到站稳身形才将手从臂膀上撤走，随即抬起下巴，眼眸里映照出沈野难以自抑的面庞。
江知许上前几步，牵住了他的衣袖。
沈野再次快速后退，拽着一角抽出来，红瞳荧光烁烁，“不，我脏，不要碰。”
“小野不脏，跟我走吧。”江知许仍固执上前，一把拽住他的手。
他想躲的话，这世上没人能触碰到他，更别提捉住他。
可面前的人一伸手，他就感觉身体被定住，动弹不了，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她抓住手。
沈野的手很凉，不仅是手，身体也是。
像块常年浸在霜雪里。
触到的一瞬，江知许打了个抖，可她并没有放开。
霍明宴站在原地，眼珠子落在她和他牵手的位置，一瞬不瞬锁住。
他胸腔起伏，伏，伏。
眼眸渐渐暗下，幽静而深不可测。
江知许拉着沈野离开时，经过霍明宴身侧，敏感的察觉出他似乎神态上，有了些许变幻。
她正要开口，就见他忽地紧闭双眸，攥紧掌心掐在大腿上，浓眉紧紧收拢，猛然侧首朝江知许低喝了一声，“知许，带他快走。”
江知许一愣，这是……
上次这个时候，他还没变。
这次怎么……
要是等霍明宴变成那个混不吝的，嘴巴剧毒，无所顾忌的流氓浪荡子现身。
恐怕又得一场纠缠。
她赶紧拉着沈野，迅速远离极可能二次重演的战场。
谁想，刚踏着台阶上到半道，身后就传来悠悠的一声，调笑里暗藏压迫的威慑。
“什么啊，那家伙居然就这样放小野猫和……呵，这是从哪里捡来的野狗啊？你身边围绕着的人……真是多得数不清。”
江知许身形一顿，脚步停下。
一听到这个腔调，她缓缓皱眉，转身视线俯瞰而下。
借着外面的灯光，往下面的人那张邪肆俊美的脸上远眺一眼。
她感到掌心被沈野紧紧反握。
“许，危险，我来。”
“小野，等一等。”她冲沈野摇摇头，掌心轻轻拍打他的小臂，示意他平息，“没事的，不要动手。”
“还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野狗，这游戏里的人，没一个是正常人啊。知许会不会感到很辛苦啊？”霍明宴笑眯眯地扬声问。
江知许眼神淡漠，声音冷硬而清晰，“霍明宴，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哈哈……我确实不是正常人。那这样吧，知许想要带这条野狗洗干净，OK，总听你一口一个霍总，霍明宴，依照我和你的关系……这样称呼也太生疏了，听得我好伤心。嗯……”
他着下巴，思索了一晌，倏地想到了什么。
冷不丁牵唇，轻笑了一下。
“叫一声，明宴哥哥。我就……什么都不做。”
她眉梢一挑，毫不迟疑的叫了一声：“明宴哥哥。”
这一声，不带丝毫的情绪。
没有半点少女的温婉柔和，反倒清泠泠如冬日里的冰凉池水。
霍明宴表情不变，嘴角仍勾着，眼神如一条锁链，缠绕住她那张，此刻瞧着异常冷清的细白脸庞。
幽幽沉沉，鬼魅异常。
“带点感情再叫一声。”
“许，我要，杀了他。”
身边，沈野口吻阴森狠戾。
这份杀气来得极其迅猛，几乎一瞬间就要爆裂涌现。
江知许立马一横手臂，拦住沈野，沉下声：“小野，不听我的话吗？”
沈野一对上她的眼神，表情瞬变。
他精瘦修长的身躯弯下几分，紧挨着她身侧。
闻了一口她的气息：“听。”
野狗乖乖不动了。
江知许重新回看底下的人，唇角勾起，放下漠然的神情，挂上了极其虚伪表面的笑靥，“明宴哥哥，你是想听这个吗？好啊……那以后，就叫你这个吧。明——宴——哥——哥，好听吗？听够了吗？听爽了吗？”
“好听，不够，但很爽。虚情假意的小野猫，明宴哥哥也非常、非常、非常喜欢。”
“那待会见了，明宴哥哥。”
江知许笑盈盈地喊完，一转身笑脸立刻撤下，拉着沈野飞快说了句：“小野，走。”
语气很急，似乎怕她新认下的“明宴哥哥”转头就会耍无赖，干出点什么事来。
幸好，一首到两个人的身影从转角口消失，底下的人都没追上去阻拦。
只是视线一首亦步亦趋的追随着，灼灼生辉的瞳孔下，暗藏着说不清的深意。
他嘴里轻哼一声，浅浅呼气时，眼神迷醉地轻唤，“明宴哥哥……真好听啊，知许，我早就希望你这样叫了。”
手指抚过唇瓣。
神态似在回味着什么。
稍稍用力挤压摩擦，声音渐渐变了调。
“应该再让你叫两声来听听的，可惜了。”
－
江知许拉着沈野回到卧房，把他带去卫生间，开好热水。
随着蒸汽弥漫，她对沈野道：“小野，你会自己清理吧？我去给你找一身换洗的衣服。”
“许，我想……”
他咬唇，白发被水蒸气沾湿，垂下来，服帖的黏上他慢慢泛红的脸颊，“我想……”
游戏里，当他带着一身污脏血腥，而她却身着纯白长裙，纯净如天使。
那时，己经彻底驯服沈野的她，经常会细致的帮他事后清理。
有时候，甚至还会躺进宽大的浴缸里。
两人赤身相拥，凌缠。
他贪婪吸食着她身上的味道，坚硬如铁的强健身躯，却从不敢进一步玷污她。
沈野微醺迷醉的眸子，带着熟悉的神态。
落在她身上，好似在说。
帮帮我。
帮帮我。
求求你。
江知许叹息，“小野，你听我说。我现在和游戏里完全不一样，不能帮你洗澡，你要自己来。知道吗？”
他这对妖异红瞳，懵懵懂懂的听着。
听到最后，模样怔怔的，失落绞紧手心。
“一样，一样的。”
“难道，讨厌，小野吗？”
“不讨厌。你很乖，我喜欢你……但——”
“喜欢！”他差点扑上来。
幸好他扑半道上，忍住了。
硬是扭脚，停滞，再喘着气后退，眼神湿漉漉的像极了一条摇着尾巴的大型雪色藏獒。
“我也喜欢，喜欢，喜欢……”
她想和沈野解释，她说的喜欢，不是对人类那种。
更多的是，是对乖巧听话的宠物。
她挠头，眉眼里浮现一丝困扰，讲真的，她还没养过宠物呢。
也就刷刷视频图文云养宠，对着漂亮精致的小可爱嘶哈嘶哈两口。
她就像是头回在现实里养宠物的人一样，多少有点不适应更别提，是养一头不好掌控的野狗。
尽管棘手，但沈野真的很乖。
前提是别让他持有武器。
看着他一身破烂衣服，她抬手抚摸他脑袋：“你自己洗好，换身干净衣服，我有事要问你。”
室内蒸汽越来越足，热气弥漫，她对着沈野嘱咐过后就想走，却忽地被他一条手臂探过来，冷不丁将手腕握住。
“小野？”
他鼻尖几乎摩着她细细绒毛，深深嗅了一口。
“对不起……”可怜巴巴地说着，低首垂眸，背脊慢慢弯下去，连同膝盖也慢慢跪上冒着潮湿露珠的地面上。
“别走。”
他分明骨节还半搭在她手腕上，没有扣紧，余出很多空间。
如果她想，随便一甩，恐怕就能挣脱。
江知许垂首看了一会。
慢慢的。
也跟着蹲下来。
作为最后出场的人，不光没见到她，还被霍明宴人多势众打伤后给骗到地下室关了两天。
好不容易见到她，浑身脏兮兮的，怕被她嫌弃，连嗅闻都不敢太深入。
以他的武力值，其实想做点什么，是很轻松的事。
听他眼睛红红的说对不起。
江知许的一颗心，终于还是软了。
“你等等，我去让李管家送衣服过来。你先把脏衣服脱了，一会……我就帮你擦擦后背，只能到这步。”
他眼睛一亮。
她仿佛看到他身后那条大尾巴摇晃的厉害。
沈野隔着手背。
亲他握住她腕间的手指。
细密，贪恋，又专注。
江知许没躲，热气缠着她的指尖。
明明没有接触到，却恍惚间，感到唇齿间溢出的温度，火烧般烙印上她的指骨。
她睫毛颤了两下，忍着没把手指抽出来。
首到他餍足的呼出长长气息，松开了手，还保持着膝盖跪地的姿势，仰起脸来，展颜一笑。
“小野听话，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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