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见了！”
新学员们被老太医的吼声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抓紧了手里那块珍贵的药皂。
洗手？还要这么讲究？
这学堂…果然不一样！
……
三日后，南郊旧校场，被简单改造成了“医识学堂赤脚大夫速成班”的临时教学点。
空旷的场地上，用石灰划出了几块区域。
几百名穿着学堂统一发放的、耐脏的靛青色粗布短褂的学员，黑压压地站成了歪歪扭扭的方阵。
空气中弥漫着汗味、泥土味，还有一丝新布和药皂混合的奇特气息。
紧张、好奇、茫然、期待…各种情绪交织。
“肃静——！”
张太医一声中气十足的吼声压下了所有嘈杂。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投向场地前方那个小小的身影。
萧明棠今天没穿宫装，只一身简单的月白色细棉布衣裙，头发用一根碧玉簪松松挽起，小脸素净，眉心的玉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她身后跟着两个抬着大筐的健壮仆妇。
“诸位，”
萧明棠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欢迎来到‘赤脚大夫速成班’。本郡主知道，你们很多人不认字，不懂医理。没关系！我们要学的，不是悬丝诊脉，不是开方配药！我们要学的，是让乡亲们在郎中请不起、药铺抓不到药的时候，自己能救自己、救家人的本事！”
她的话如同定心丸，让原本有些惶惑的学员们眼神亮了起来。
“第一课，讲卫生！”
萧明棠小手一指旁边临时搭建的、一排排简陋的洗手池和水桶，“张太医，带他们唱！”
张太医老脸一红，但还是硬着头皮，走到队伍前面，扯开破锣嗓子，用一种极其古怪的、带着地方小调韵味的腔调吼了起来：
“饭前便后要洗手（哟嘿）！
污垢病菌全冲走（哟嘿）！
指缝手腕别放过（哟嘿）！
搓出沫沫才罢休（哟嘿）！
清水哗哗冲干净（哟嘿）！
疾病见了绕道走（哟嘿）！绕道走！”
这词儿，这调儿…
学员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声。
这也太…太首白太土了吧？！
“笑什么笑！都给老子唱！”
张太医恼羞成怒地吼道，“唱！大声唱！唱不会的，中午没饭吃！”
在张太医的“断粮”威胁下，几百号人，男女老少，参差不齐、鬼哭狼嚎般地跟着吼了起来：
“饭前便后要洗手（哟嘿）！……”
“污垢病菌全冲走（哟嘿）！……”
荒腔走板的合唱响彻南郊，惊飞了林间的鸟雀。
路过的行人和附近田里的农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诡异又壮观的一幕。
只见几百号人排着队，一边用古怪的调子吼着“洗手歌”，一边笨拙地学着用那块药皂搓手，搓得满手泡沫，再排队去水桶边冲洗。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有人把泡沫弄进了眼睛，嗷嗷叫。
有人洗得太投入，把水溅了旁边人一身，引发小规模推搡。
还有人试图偷偷把珍贵的药皂藏起来，被眼尖的助教（由萧明棠亲卫临时客串）揪出来示众……
萧明棠站在高处，看着这如同大型灾难现场的洗手教学，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内心的小人儿却在疯狂捶地：“抽象！太抽象了！但…有效就行！”
好不容易熬过了第一课，进入第二课：认草药。
仆妇们抬上来的大筐里，堆满了刚从空间灵田里收割的、还带着泥土气息的、最最普通的草药幼苗：车前草、蒲公英、艾草、紫花地丁、鱼腥草、马齿苋…量大管饱，甚至有些还带着露珠。
“看清楚了！”
萧明棠随手拿起一株叶片肥厚、开着小白花的植物，“这是车前草！拉肚子、小便不通、眼睛红肿，捣烂了敷或者煮水喝都行！记住它的样子！路边田埂最常见！”
她又拿起一株叶子像锯齿的：
“蒲公英！清热解毒，消肿散结！嗓子疼、长疖子、奶水不通，都能用！开小黄花！一吹满天飞那个！”
她语速不快，发音清晰，配合着手中的实物，将每一种草药的名称、最显著的特征、最常用的功效（只讲一两种最核心、最容易记的）掰开了揉碎了讲。
没有医典，没有术语，只有最首白的大白话。
学员们瞪大了眼睛，努力记忆着。
有识字的赶紧掏出粗布图谱对照。
不认字的就死命盯着草药的样子，互相小声嘀咕着形象的名字：
“那个叶子像猪耳朵的是啥？”
“车前草！”
“那个开小黄花的呢？”
“蒲公英！”
教学方式简单粗暴，但效果立竿见影。
至少，当萧明棠随手抓起一把混在一起的草药幼苗，让学员们上来辨认时，不少人能磕磕绊绊地叫出名字了。
“很好！”
萧明棠难得地给了点鼓励，“记住！认准了再采！宁可错过，不可采错！乱吃会死人的！”
下午的重头戏，是包扎。
当仆妇们抬上来几个扎好的、用稻草填充的粗布人偶（萧明棠命名为“教学木偶”），和一筐筐干净的白棉布条时，学员们的好奇心达到了顶点。
“包扎，就三个字：快！准！净！”
萧明棠拿起一条白布，“快，是争分夺秒止血！准，是包住伤口，别包到好肉！净，是手要干净！布要干净！伤口周围也要尽量弄干净！”
她走到一个手臂被划开一道大口子（用红颜料画的）的教学木偶前，拿起布条，动作麻利地开始演示：
“看见没？伤口在这！先用干净布，没有就用最干净的衣服内衬，按住止血！按紧了！然后，用这布条，这样绕…绕过伤口…交叉…再绕…打结！要打活结！不能勒死！记住，布条要盖过伤口上下至少两指宽！”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看得学员们眼花缭乱又心生佩服。
“现在，两人一组！一个当伤员，一个当大夫！练习手臂划伤包扎！开始！”
指令一下达，现场瞬间变成了大型灾难现场PLUS版。
“哎哟！兄弟你轻点！勒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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