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0 章 血浮屠

咸腥海风裹着柴油味灌进码头七号仓，江临川的警靴陷在渗血的淤泥里。集装箱铁皮被潮气蚀出蜂窝状孔洞，三十六具的警员尸体像风干腊肉悬挂在钢架上，脚踝都用红漆写着总警监办公室的泰文缩写。"令尊的骨灰盒换了三次。"林鹤年戴着橡胶手套翻检尸体，"每次送检的牙齿咬痕都与原始档案不符。"陆沉舟的钢爪刮过集装箱编号牌，暗红铁锈簌簌掉落："去年素察夫人走私的象牙，用的也是七号仓通关文牒。"阿莱的鲨刀突然劈开角落的防水布，腐烂的舞狮头套滚出三颗金牙。江临川用镊子夹起粘连在鬃毛间的皮肉组织，霓虹灯照出上面模糊的条形码——正是父亲卧底档案里的加密标记。"水门市场的舞狮队今早出殡。"盲眼钟表匠的铜烟杆敲击着集装箱，"冠军狮头里缝的可不是棉花。"陆沉舟的链刃绞住老人脖颈："你给江警官父亲改装怀表时，见过温绮年？""温小姐带的是翡翠梳设计图。"钟表匠黑洞洞的眼窝转向江临川，"令尊在表盘夹层里藏了微型显影液，需要暹罗湾正午的阳光激活。"远处传来螺旋桨轰鸣，三架警用首升机掠过集装箱区探照灯。颂恩警监的镀金左轮在强光里反光，他身后跟着十二名戴象神面具的突击队员，防弹衣上喷着缉毒局的莲花徽章。"沉舟少爷炸鸦片仓库时，用的也是这种遥控船？"颂恩踢开脚边的C4炸药包装纸，"温小姐订的硝化甘油，最后出现在令尊游艇的发动机舱。"林鹤年突然举起紫外线灯，集装箱内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指印。江临川的瞳孔猛地收缩——那些凌乱轨迹拼出的泰文字母，正是父亲牺牲前最后报告的暗语代码。"令尊被灌汞时挣扎了西十七分钟。"林鹤年的手术刀挑开尸体耳后皮肤，露出微型录音器，"沉舟少爷要不要听听汞毒发作时的声带震颤？"陆沉舟的钢爪擦着颂恩耳畔钉入集装箱，链刃拽出整块带弹孔的铁皮："总警监在皇家护卫队的射击训练记录，需要我派人送到朱拉隆功大学解剖室？"阿莱的霰弹枪轰开天花板夹层，发霉的账本雨点般砸在积水上。颂恩的镀金左轮突然对准江临川："令尊换第三次骨灰盒那夜，水门市场钟表铺的熔炉温度调到了1700摄氏度。"盲眼钟表匠的烟杆骤然敲击三下钢架，集装箱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闷响。江临川扑向声源处，警用匕首撬开暗格，父亲烧焦的怀表正卡在传动轴里，表链缠着半截翡翠梳齿。"顺时针三圈半。"钟表匠的假眼珠突然弹出簧片，"这是温小姐改装的保险装置。"陆沉舟的钢爪骤然刺穿老人肩胛："绮年改装梳子那日，你见过总警监的纹章师？""沉舟少爷不如问问自己的船医。"钟表匠咳出带齿轮的血沫，"温小姐输的熊猫血...冷链运输车...咳...在吞武里码头..."颂恩的子弹突然贯穿钟表匠眉心，血花溅在江临川刚拧动的怀表上。表盖弹开的瞬间，微型投影在集装箱顶棚映出航拍图——陆沉舟的黑色游艇正泊在温绮年遇害的安达曼海坐标点。"你约绮年验货那晚，护航队少了两艘巡逻艇。"江临川的枪口抵住陆沉舟太阳穴，"家父的尸检报告显示，他指甲里的游艇涂料和你船舷的批号一致。"阿莱的绳镖突然缠住江临川手腕："警官不如看看这个。"鲨刀挑开舞狮头套夹层，防水袋里封着总警监与缅北毒枭的握手照，背景里素察夫人的尸体正在被装进印有警徽的裹尸袋。"令尊拍这张照片时，用的还是警用密拍设备。"林鹤年擦拭着紫外线灯，"可惜显影液配方被温小姐换成了硝化甘油溶剂。"码头突然响起汽笛长鸣，十二艘改装渔船冲破浓雾。船头戴斗笠的男人们甩出带倒钩的渔网，网眼里缠着腐烂的茉莉花环——正是温绮年葬礼那日，陆家祠堂供桌上的祭品。"素察夫人的运尸队。"陆沉舟的钢爪割裂渔网，"总警监连这种阴沟里的鬣狗都驯服了？"颂恩的金左轮连续击发，子弹在集装箱打出蛇形弹孔。江临川翻滚到钢架后方，怀表齿轮突然卡住，表盘裂开的缝隙里渗出黑色粘液——正是父亲殉职那日衬衫第二颗纽扣里藏的毒剂。"令尊的怀表会按时送进证物室。"颂恩的警靴踩住江临川手腕，"就像温小姐的梳子本该在法医室归档。"阿莱的霰弹枪轰碎渔船桅杆，燃烧的帆布坠入海面。火光中浮现出成串气泡，浮出水面的密封箱里赫然是温绮年遇害时的旗袍残片，领口盘扣上还沾着陆沉舟常用的雪松味须后水。"沉舟少爷解释下这个？"江临川举起残片，"家父最后通话里提到，陆家游艇的无线电频道在案发时间异常活跃。"陆沉舟的链刃突然绞住颂恩的喉咙："总警监偷运降头师的尸油时，用的也是这个频段。"盲眼钟表匠的尸体突然抽搐，假眼珠里射出激光点在集装箱编号上。林鹤年的手术刀精准剜出发光装置，紫外线下显出一行小字：水门市场金佛寺，丑时三刻。"舞狮队的内鬼藏在功德箱。"钟表匠的尸身竟发出机械合成音，"真账本在第西尊罗汉像..."颂恩的子弹将尸体轰得粉碎，飞溅的齿轮零件中混着半张烧焦的船票——正是陆沉舟游艇的贵宾舱通行证，背面印着温绮年生前最爱的兰花样式的防伪水印。咸湿海风突然裹着血腥味灌进来，七十二盏孔明灯从金佛寺方向升起。阿莱割开渔船油箱，火浪将水面映成琥珀色。江临川在烈焰中攥紧怀表，父亲临终的惨叫声突然从齿轮间迸发，混着温绮年断断续续的哼唱声——是那首陆沉舟每逢火并都会播放的泰国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