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璟的指尖着箭囊暗格，三枚玄铁箭在月色下泛着幽蓝。他忽然轻笑出声。
“难为你们聚起来钻研这西覃秘术。”
那人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看到裴昭璟后，他把骨笛轻轻放在嘴边，后又皱眉，似是想到了什么。
“你们皇帝允诺的援兵呢？看来只是口头说说。”
知晓他在挑拨离间，躲在树上的几人都自觉过滤他的废话。
“有没有人告诉你，在背后挑拨离间，是要烂嘴的。”
破空声自九霄传来，一根银针打出去，那人骨笛应声而断。一袭玄色劲装的天瑶自十丈高的胡杨树冠跃下，腰间的乌金软索在月光下如毒蛇吐信。她足尖点过西覃战马的头部，手中连弩泼洒出暴雨梨花针，针尖还泛着暗红色。
沙丘上的风突然凝滞，阿古达盯着手中裂成三截的骨笛，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你们竟敢——”
他周身瞬间散发出阴翳的气息，骨笛的碎片扎破手臂和掌心，血珠顺着纹路蜿蜒流下。
“劲儿使大了，你别恼，大不了我们公主赔你个新的。”
天瑶挠了挠头，劲儿确实是使大了，她的确没想到这骨笛这么脆弱啊，一根针过去就碎了。
看着也不是便宜货，她让公主替她赔了，日后她再还……
不对，赔什么赔，忘了这是战场了！
远处金雕发出凄厉哀鸣，那是他驯了整整五年的海东青，此刻正发疯般撕扯自己背羽。
云影嘴角抽了抽，这位姑娘看着脑子不太灵光。
“以长生天的名义！”阿古达突然扯开皮甲，露出心口用狼血刺的驯鹰纹。“我要把你们的骨头做成新的骨笛，让你们永世不得——”
话音被呼啸的箭雨打断，裴昭璟的连珠箭精准射穿金雕爪间的毒囊。阿古达的咒骂转为野兽般的嗥叫，他竟用短笛的尖锐处刺穿掌心，血淋淋的手指向天："黑鹰部的儿郎！挖出他们的眼睛喂秃鹫！"
天瑶拿出腰间金鞭冲了上去，要打就打，叽叽歪歪嘀咕什么，反派死于话多他知不知道。
天瑶动手后，云竹和躲在树上的人影也都杀了出来。
沙丘后方突然腾起十道狼烟，原本埋伏的轻骑全部露出身形。可这些西覃勇士的弯刀尚未出鞘，就惊恐地发现坐骑开始口吐白沫。
天宁姗姗来迟，她晃了晃手中的药包，你别说，这国师研究出来的粉末还挺好用。
原来他不仅能掐会算，制毒也不在话下！
阿古达的脸被天瑶抽了两鞭子，他后退两步喊来亲兵护卫。
天瑶有些无语，这部落首领也太弱了，这打人的力道还不如宫里的安嬷嬷来的瓷实。
阿古达的金雕缓过来刚要俯冲，却被天瑶掷出的鹰爪钩扣住利爪。她上前两步借着猛禽的升力腾空，袖中滑落的匕首精准刺穿不远处另一个驯雕人肩胛。
天宁趁机吹响特制的骨哨，潜伏在沙丘后的骆驼群突然发狂——这些骆驼尾巴上绑着的火把横冲首撞。
“这主意不错啊，改天教教我。”
没错，这都是西覃准备的，被天宁偷了个干净。
她本来在风口撒完药粉就想走的，谁承想听到了这么大的秘密，她敲晕了几个人偷来了他们口中的骨哨。
“走！”天瑶的软索缠住胡杨枯枝，借着骆驼冲阵的混乱，她杀出了一条缺口。
不要恋战，这是他们上的最后一课。
她从怀中抛出水囊砸向追兵，囊中溅出的液体遇沙即燃——西覃的招数，还给他们。
阿古达在火海中嘶吼：“盛元就剩这些女人伎俩？”
天瑶反手甩出最后三枚银梭，梭子钉在阿古达的脚下，“省省吧你，好好想想怎么跟其他部落交代吧。”
……
回到营帐的时候，禾悦跟裴堰交谈了有一会儿。
裴堰笑的开怀，营帐内的其他人一副见鬼了的表情。有了儿媳就是不一样，说话的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不过公主倒是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平易近人，虽然远在边关，但关于京城中华宸公主的事情倒也听说了不少。
出身高贵，帝王亲养，帝后独女……说实话，真没想到皇上会让公主带兵来边关
前几日几个副将打赌，赌哪位皇子会被皇上派来，几人想了半天，发现对那个皇子都没印象。
提起京城，提起深宫……让人一下脱口而出的人竟然是华宸公主。
“侯爷，公主，世子他们回来了。”
门外小兵喊了一句，裴昭璟掀帘而入。沙砾从裴昭璟的甲胄缝隙簌簌而落，在掀帘的瞬间被烛火镀成金粉。他僵在帐门处，喉间滚着未出口的军报，血腥气混着禾悦身上独有的香气在肺腑里翻搅。
禾悦双手交叠放在腹前，火光将她的侧脸镀成半面菩萨半面修罗——恍若那日大婚，她戴着九翟冠端坐凤辇，万千灯火都不及眉眼半分颜色。
“愣着做什么，可有受伤？”
禾悦抬起下巴仔细观察裴昭璟，在京城时，穿着公主府准备的常服和周身的气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读书公子。
如今到了边关，从前如蛰伏猛虎般收敛着的肃杀之气，如今如决堤洪水般全部显现了出来。
裴堰见到裴昭璟，又恢复了往常的棺材脸，他有没有受伤，他一打眼就能看出来。
生龙活虎的进来，这样子怕是连个手指甲盖都没掉……
“京城距离这里路途遥远，公主何苦……”
“不辛苦。”
这是她身为公主该做的，将士们都没喊过一声累，她又凭什么。
裴昭璟靠近禾悦想要抚摸她的脸庞，又想起自己满身灰尘收回了手。
“好了，说说你们夜探敌营的发现。”
裴堰出声，看着裴昭璟不值钱的样子他就想笑，奉旨回京城的时候有多不情愿，现在的脸就有多疼。
营帐内还有这么多人看着呢，裴昭璟不嫌丢脸，他还觉得脸上臊得慌。
天瑶天宁进来后站在禾悦身后，天宁俯身大致给禾悦叙述了一遍。
禾悦挑眉，倒是她之前小瞧了西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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