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章 景阳宫花开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 21章 景阳宫花开

 

第21章景阳宫花开

鎏金炭盆里银丝炭噼啪作响,安陵容用铜簪拨开浮灰,将三枚红薯埋进红热炭堆。弘历踮着脚去够紫檀架上的《齐民要术》,绣金蟒纹袖口险些扫翻青玉笔洗。

"治大国如烹小鲜,先学看火候。"安陵容抽走书卷,腕间翡翠镯磕在乌木案上发出脆响。她引着弘历蹲到炭盆前,玉葱似的指尖悬在热浪上方三寸,"你瞧这火,旺了外焦里生,弱了半生不熟。"

皇帝的身影映在十二幅紫檀屏风上,龙纹在鲛绡纱间游弋。安陵容余光瞥见玄色衣角,故意抬高声音:"前朝永和七年大旱,灾民啃食观音土,你猜昭明帝在做什么?"

"在...在祈雨?"弘历握着玉箸的手一抖,炭灰簌簌落在锦毯。

"他在修鹿台。"安陵容掀开炭盆铜盖,热浪卷着她鬓角的海棠绢花,"三万民夫顶着烈日运汉白玉,沿途倒毙者枕藉于道。"焦香渐浓时,她忽然翻出个黢黑的红薯,"就像这煨过头的,芯子早成炭了。"

弘历的喉结动了动,看着安陵容用银刀剖开红薯。金黄油汁滴在汝窑瓷碟里,腾起的热气中竟透出稻米香。"娘娘,这红薯为何格外香甜?"

"因为是用新稻的米糠喂大的。"安陵容将最大那块盛进青花缠枝莲纹盏,转身朝屏风方向奉上,"皇上可愿尝尝?江南八府去年试种的旱稻,碾出的糠壳能多养三成家畜。"

皇帝从阴影中走出,玄色常服下摆沾着星点朱砂——方才正在批阅黄河汛情的奏折。他接过瓷盏时,安陵容腕间疤痕正对烛光,淡紫色蜿蜒如河道舆图。

"昨日户部说推广新稻缺三十万两银子。"皇帝咬下的齿痕盖住红薯上的焦疤,与安陵容腕间伤痕惊人相似,"容妃觉得该从何处省?"

安陵容跪坐在湘竹席上,将炭灰拢成小小的丘陵:"臣妾听闻内务府上月采买八十盏琉璃宫灯,说是为中秋夜宴。"她指尖在灰堆划出沟壑,"若改作棉纸灯笼,省下的银子能买十万石粮种。"

弘历忽然抬头:"就像先生教的'去甚,去奢,去泰'?"他袖中露出半截《贞观政要》,书页间夹着安陵容前日给的银杏叶签。

皇帝的手悬在半空,红薯蜜汁顺着指节滴落。安陵容递上杏黄帕子,帕角绣着《耕织图》片段:"臣妾愚见,省银子不如生银子。若将新稻命名'嘉禾',命各州府立碑传种,富户为求皇商之名自会争相献银。"

暮色漫过雕花槛窗,在御书房地上烙出格心纹。安陵容接过温实初新熬的枇杷露,白瓷碗底沉着三枚去核金桔——正是用牛痘成功换来的江南贡品。

"容娘娘。"弘历忽然扯她衣袖,"若我...若本王以后..."他瞟着皇帝脸色,把"当皇帝"咽回去,"该如何让百姓都吃上这种红薯?"

安陵容拔下累丝金簪,在炭灰上画出阡陌:"殿下可知太宗皇帝在御田亲执耒耜?"她簪尖点着东南角,"要让人心甘情愿耕田,不如让他们看见田里能长出黄金屋。"忽然将灰堆推平,"但若遇着蝗灾水患..."簪尾狠狠戳进炭灰,"便是把龙袍当在典铺,也要先开粮仓。"

皇帝手中的红薯己凉,他凝视安陵容发间将谢的海棠花:"前朝都说'红颜祸水',朕看红颜亦可兴水利。"突然将半块红薯赏给弘历,"明日去京郊皇庄,跟着老农学壅土。"

待御书房只剩更漏声,安陵容从袖中取出个荷包。褪色锦缎里裹着牛痘结痂时用的棉纱,血渍晕染处依稀可见绣着的小楷:乙未年六月初七,第三百二十一人愈。

窗外飘起今冬初雪,她对着烛火焚了棉纱。灰烬落进炭盆时,翡翠镯子映出弘历忘在案上的功课——"民为贵"三字描了金边,最后一捺拖得极长,像把出鞘的剑。

暴雨冲刷着殿前青铜獬豸,安陵容跪在祖宗牌位前,看皇帝将玉玺按在立储诏书上。弘历的声音在雷声中格外清亮:"儿臣愿如容娘娘试稻,先于万民试险!"

突然闪电劈断百年柏树,断口处流出猩红树液。安陵容扑过去护住弘历,后襟被火星灼出焦洞。皇帝盯着她背上狰狞的烫疤,忽然大笑:"好!好个赤子之心!"

翌日太庙祭祖,礼部发现玉玺缺了一角。安陵容从妆奁取出金丝楠木盒,里头红绸裹着的——沾着她试牛痘时的血痂,嵌在玉玺上竟严丝合缝。

【养心殿·牵机宴】

鎏金狻猊炉吐出龙涎香的青烟,皇帝笔尖悬在《快雪时晴帖》的"力"字上,一滴朱砂墨泅透宣纸。安陵容端着参汤跨过门槛时,正看见那抹刺目的红顺着冰裂纹瓷盘蜿蜒,像极了当年牛痘初成时试药童子的血。

"皇上该进药了。"她将玛瑙碗轻放在翡翠镇纸旁,余光扫过案头翻开的立储奏折。奏章朱批"弘历"二字被浓墨圈了三次,最外层的墨迹尚未干透。

皇帝突然剧烈咳嗽,明黄帕子绽开数点血梅。他染了丹蔻的拇指按住安陵容欲收帕子的手:"你这双调香的手,竟也翻得动《天工开物》。"力道大得翡翠镯子嵌进她腕间旧疤,"这些年,你让朕想起纯元教朕读《盐铁论》的光景。"

殿外传来弘历清朗的背书声:"舜发于畎亩之中..."少年音色穿透雕花槛窗,惊得梁间栖着的白鹦鹉扑棱翅膀。安陵容袖中滑落半卷《农桑策》,洒金笺上"改漕运为陆运可省三十万民夫"的字迹,正是她手把手教弘历润色过的。

"臣妾怎敢比先皇后。"她屈膝去拾书卷,发间白玉响铃簪划过龙案,露出簪头暗藏的牛痘银针,"不过是些乡野把戏......"

话音未落,嵌螺钿紫檀盒被推至眼前。掀开盒盖的刹那,

安陵容瞳孔骤缩——孔雀蓝釉酒壶上的缠枝莲纹,与她腕间疤痕走向分毫不差。这是内务府为贵妃特制的牵机酒,壶身中空夹层可同时盛放酒与……

培盛捧着立储诏书退到帘后。殿外传来弘历背书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安陵容呆愣着,她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她努力提升自己,学习各种知识技能,真心实意用心对待西阿哥,让人弄出牛痘,培育出好的稻种,管理后宫也井井有条,为什么,她思绪纷杂。

"咳咳"突然咳嗽声出来,安陵容猛然回神,下意识伸手要去给皇上抚背,她抬眸对上皇上的眼睛,那双眼里此时迸发着骇人的神采,安陵容再次愣住了。

动作一时僵首在那,室内落针可闻,良久……

"皇上怕了?"安陵容忽然轻笑,摘下翡翠耳坠掷进酒盏,"怕弘历成为第二个老十西?。

皇帝猛地扼住她咽喉:"你当朕不知景仁宫的香是谁添的?"另一只手却颤抖着抚摸她腕间疤痕,"可你...你让大清有了最好的储君......"

安陵容掰开他的手,将毒酒一饮而尽:"臣妾教过弘历,红薯要埋在炭灰里才能熟透。"七窍流血时,她扯断弘历系的"母子结",明黄丝绦寸寸成灰,露出里面绞着的——正是当年试药致不孕的药方。

弘历冲进来时,安陵容正将带血的稻穗簪在他冠上:"记住...稻穗越,头越低..."玉手垂落,砸碎案上冰雕,露出冻在其中的带疤玉玺。

皇帝盯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忽然呕出大口黑血。苏培盛展开皱巴巴的遗诏。暴雨击打着西阿哥怀中的稻穗,那二百粒青谷突然迸裂,每粒中都藏着一枚带"容"字的金瓜子。

三年后,新帝下旨重修景阳宫。工匠撬开地砖,发现数以万计的稻种在夹缝中生根发芽,金瓜子铺成"容"字。而在安陵容试药的密室,温实初找到半本染血的手札,最后一页画着奇异的稻穗。

钦天监奏报,紫微星旁忽现青芒,其光如稻穗垂首。那夜,新帝独坐太和殿,将生母牌位与安陵容的玉簪同供于龙案,案头琉璃盏里,二百粒金谷永远闪着光。


    (http://www.kenshuxsw.com/book/f0fdae-21.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
啃书网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