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季川同桌的日子，就在这种极致的安静和偶尔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互动中，一天天悄然滑过。夏初渐渐习惯了身边这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存在，也习惯了在课间或者自习时，用眼角的余光悄悄观察他。
这天下午是一节自习课，窗外的天空是秋日里那种特有的高远和湛蓝，几朵白云像棉花糖一样点缀其间。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落在课桌上，暖洋洋的。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同学们翻书和写字的沙沙声。
夏初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扑啦啦”的声响，像是有一大群鸟儿同时振翅起飞。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朝窗外望去。只见教学楼旁那棵高大的黄桷树上，原本栖息着的、黑压压一片的麻雀，此刻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猛地全部腾空而起，盘旋着、鸣叫着，汇成一股灰褐色的“洪流”，朝着远处的天空飞去。场面有点壮观，也有些突然。
夏初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旁边的季川似乎也停止了写字的动作。她转过头，发现他果然也正侧着头，透过窗户，望着那群渐渐远去的麻雀，眼神里带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非常专注和若有所思的神情。阳光照亮了他长长的睫毛，也照亮了他清澈的眼眸，里面映着窗外那片湛蓝的天空和鸟儿飞过的痕迹。
那一刻，教室里的嘈杂、课本上的难题，好像都消失了。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窗外那片倏忽变化的风景，还有身边这个和她一同望向窗外的、安静的同桌。他们都没有说话，但目光却聚焦在同一个地方，分享着同一个瞬间。
鸟群很快就变成了一群小小的黑点，消失在天际。窗外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蓝天白云和安静的树。
季川的目光在窗外停留了几秒，然后，他似乎是无意识地、又像是确认什么似的，微微转回头，目光正好和夏初看过来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只有一刹那的对视。
夏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赶紧移开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练习册，脸颊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季川也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低下头，重新拿起了铅笔，继续刚才未完成的演算，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共同的注视和眼神交汇，只是阳光下的一个错觉。
但夏初的心绪却不像他那样能迅速平复。她盯着练习册上的数字，脑子里却还在回放着刚才那一幕——他和她一起看向窗外，一起看着鸟群飞远，然后又在同一时刻转回视线……这种无声的默契，让她感觉很奇妙。
他也看见了。看见了那群鸟，看见了那片天空。在她看风景的时候，他也在看。那他看到的风景，和他心里想的，会和她一样吗？他是不是也觉得，刚才鸟儿一起飞走的场面很壮观？
这些小小的、无解的疑问，像投入水中的气泡，咕噜噜地冒出来，又很快消失不见。她知道自己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因为他不是一个会轻易分享内心想法的人。
但这个小小的、共同望向窗外的瞬间，还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点痕迹。这让她觉得，也许，他们之间并不总是隔着那么遥远的距离。至少在这一刻，他们共享了同一片窗外的风景，还有那片刻的、无声的宁静。
她深吸一口气，把纷乱的思绪拉回来，重新投入到眼前的数学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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