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的一天，天气毫无征兆地阴沉了下来。持续了多日的秋高气爽被灰蒙蒙的云层取代，空气也变得潮湿而微凉。上午课间操的时候，就有零星的雨点飘落下来，到了下午，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了哗啦啦的雨幕，密集地敲打着教室的窗户玻璃。
这是今年入秋以来的第一场像样的雨。
室外的体育课改成了室内自习。课间休息时，同学们也不能去操场上玩了，只能待在教室或者拥挤的走廊里。少了室外宽阔的空间，教室里显得格外喧闹。有的同学围在一起下棋或者玩“东南西北”的折纸游戏；有的则趴在窗户边，对着玻璃哈气，用手指画着鬼脸；还有的干脆就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雨帘发呆。
夏初坐在座位上，拿出还没看完的《冒险小虎队》看了起来。图书角的书这几天特别受欢迎，大概是因为下雨天，看书成了打发时间的好选择。她作为图书管理员，刚刚才登记了好几本借阅记录。
教室里吵吵嚷嚷的，夏初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在书里的情节上，但还是忍不住会分神。她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扫过教室，落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
季川没有看书，也没有和别人说话。他只是侧着身子，面向窗外，安静地看着那片被雨水冲刷的世界。雨水在玻璃上蜿蜒流淌，模糊了外面的景象，只能看到一片湿漉漉的绿意和灰蒙蒙的天空。他的侧脸线条很柔和，微微抿着嘴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眼神很静，像是沉浸在雨声和眼前的朦胧景色里，又好像飘向了某个很遥远的地方。
夏初看着他那个样子，心里忽然也安静了下来。她觉得，下雨天好像和他这种安静的气质特别相衬。她没有去打扰他，只是看了一会儿，就重新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书。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外面的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更大了些。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屋檐和窗户上，汇成一股股水流沿着墙角往下淌。
同学们都挤在教室门口和走廊里，等着雨小一点，或者等着家里人来送伞。夏初从书包里拿出自己的那把小花伞，撑开检查了一下，还好是好的。
她看到刘浩没带伞，正急得抓耳挠腮，想跟别的同学挤一把伞。杜鹃则撑着一把大伞，像个小大人一样，招呼着和她家顺路的几个同学一起走。
夏初的目光在人群里搜寻了一下，看到了季川。他也正准备离开，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看起来比上一次下雨时那把小小的、明显不合用的伞要好得多，也稳当得多。他熟练地打开伞，没有丝毫犹豫，就走进了雨幕里。
雨很大，风也有些急，吹得雨丝斜斜地打在他的伞面上。他微微低着头，脚步不疾不徐，很快就汇入了教学楼前那片五颜六色的伞阵中，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夏初看着他消失在雨里的背影，心里那种莫名的担忧，似乎比上一次下雨时要淡了很多。他看起来准备得很充分，不再是那个在雨中显得有些狼狈的男孩了。这让她没来由地松了口气。
她也撑开自己的小花伞，小心地走进雨里。雨水打在伞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像是在演奏着秋天的乐曲。地面上积起了一个个小水洼，倒映着灰暗的天空和两旁湿漉漉的树木。空气清新而微凉，带着泥土和雨水的味道。
夏初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夏天那种黏腻的暑热，真的被这场雨彻底冲刷干净了。秋天，就这样伴随着连绵的雨水，真真切切地来了。她踩着水洼边溅起的小小水花，慢慢地往家走去。心里想着，明天不知道还会不会下雨呢？下雨天虽然有点麻烦，但好像……也别有一番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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