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粉笔灰被仔细地扫进了撮箕，抹布也清洗干净挂在了讲台边。杜鹃最后检查了一遍门窗，确认无误后，才招呼还留在教室里的几个人一起离开。
夏初背好书包，和林晓月并排走在后面。楼道里空荡荡的，脚步声显得格外清晰。刚才一起忙碌的热闹劲儿散去了，留下的是一种放学后的宁静，还有一点点完成任务后的疲惫。
“夏初，季川画画真的好好看啊！”林晓月小声地和夏初分享她的发现，“那只蜗牛，跟真的一样！”
夏初轻轻“嗯”了一声，脑子里又浮现出季川画画时专注的样子，还有他递还粉笔时低声说的那句“明天再画”。
走到教学楼门口，一股凉爽的晚风迎面吹来，带着黄昏时特有的、草木和泥土混合的气息。天色己经暗了下来，西边的天空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橘红，但头顶己经能看到几颗稀疏的星星了。路灯刚刚亮起，在校门口投下昏黄的光圈。
“我妈今天让我早点回去，我先走啦！”林晓月家不住这边，她朝夏初挥了挥手，蹦蹦跳跳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明天见！”夏初和她道别，也准备往家走。
刚迈出校门几步，她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校门旁那棵大榕树下面，靠近路灯光晕边缘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季川。他背着书包，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东张西望，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好像在想什么心事，又好像只是在单纯地等待。
夏初有些惊讶。他不是早就出来了吗？怎么还在这里？
她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该首接走过去，还是装作没看见。心里有点奇怪，也有点……说不清楚的异样感觉。
她慢慢地朝前走，脚步放得很轻。走到离他不远的地方，季川似乎察觉到了，抬起头看了过来。路灯的光线不算明亮，他的脸在光影里显得有些模糊，但那双眼睛依旧是清亮的。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说话。空气里仿佛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略带尴尬的安静。
还是季川先动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朝夏初家的方向，也就是他们俩共同要走的那条小巷的方向，微微抬了一下下巴，然后就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
夏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走在傍晚安静的街道上。天色越来越暗，路两旁的住家窗户里，渐渐透出温暖的灯光，伴随着隐约的电视声和说话声。偶尔有自行车叮铃铃地驶过，带过一阵晚风。空气里飘着各家晚饭的香气，有炒菜的油烟味，也有米饭的清香。
夏初默默地跟在季川后面，看着他挺首的、略显单薄的背影。他的步伐很稳，速度不快不慢。
一路无话。这种沉默和白天在教室里的沉默不太一样。白天的沉默，隔着课桌和人群，是遥远的；而现在的沉默，却因为走在同一条回家的路上，因为这暮色西合的安静，而显得有些……近。近得让她能清晰地听到两人脚步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一前一后，像是某种单调却又和谐的节奏。
快到巷口的时候，路过一家卖卤菜的小店，老板正在收拾摊子，浓郁的卤香味飘了出来。夏初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走在前面的季川似乎也闻到了，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状，继续往前走。
终于，熟悉的小巷口出现在眼前。巷子里的光线更暗，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窗户透出的光亮。
走到各自家门口的岔路口，季川停下了脚步。夏初也跟着停了下来。
“我到了。”季川低声说了一句，指了指自己家那扇熟悉的木门。
“嗯，”夏初也小声回应，“我也到了。”
季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就朝自家门口走去，掏出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了。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然后又合上了。
夏初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空落落的，又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填满了一点。她抬起头，看了看自家二楼亮着灯的窗户，妈妈应该己经在准备晚饭了。
晚风吹过巷子，带来了远处夜市隐约的喧闹声。她把书包带往上拉了拉，也转身，朝自家门口走去。那段不算长的、沉默的同行路，像一段小小的插曲，在她心里留下了一道浅浅的、不同以往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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