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连弟去超市买菜，她经过速冻商品区，超市冷柜的玻璃门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冷气裹挟着水产品特有的腥气扑面而来，冻得连弟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她踮起脚尖，伸手去够货架上层的速冻水饺，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您看看这款虾滑，今天买二送一。”
连弟的动作猛地顿住，这声音带着岁月打磨过的沙哑，却依旧能勾起她记忆深处的片段。她缓缓转身，透过冷柜的玻璃，看见玻璃柜台后那个裹着厚重深蓝色羽绒服的身影。
刘红睫毛上凝着细小的白霜，像是沾了清晨的露水，只是这“露水”，就透着刺骨的寒意。她举着虾滑的手指红肿皲裂，指节粗大变形，手上的动作僵硬，每一次抬手整理货架，都仿佛在承受着某种无形的痛苦，连将歪掉的价签摆正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因手指不听使唤而弄出轻微的哗啦声。
“刘红？”连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记忆中的刘红，是那个扎着高马尾，在技校运动会上活力西射地跑八百米的姑娘，阳光下的她，发丝飞扬，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可眼前的人，眼底布满血丝，像是干涸的河床，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每一道纹路里都刻满了生活的疲惫与沧桑，仿佛被岁月无情地刻上了重重的印记。
刘红抬起头，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那笑容里掺杂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有久别重逢的惊喜，更多的却是难以言说的无奈：“哟，连弟！咱俩都一年多没见了。”她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试图让手指恢复一些知觉，可那双手早己失去了往日的灵活，动作笨拙而迟缓。
连弟的目光落在刘红胸前印着超市LOGO的工牌上，心中涌起一股疑惑：“我记得咱俩同岁，我去年就办了退休，你也应该退休了吧？咋还在这儿受这份罪？”
刘红的笑容瞬间凝固，她警惕地往西周看了看，确定没有顾客注意他们后，压低声音说道：“没办法啊！儿子毕业五年了还没找到工作，我不得给他攒钱买房娶媳妇啊？”说着，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那纸巾边缘己经磨得起毛，擦鼻子时，动作轻柔却难掩疲惫。“子超那孩子，眼高手低，一心就想着考公、考研，别的工作根本看不上。”
连弟心疼地叹了口气，轻轻拉着刘红的手，往超市角落的休息区走去。休息区的塑料椅子冰冷坚硬，刘红坐下时，习惯性地着椅子边缘，仿佛这样能给自己一些安慰。她缓缓开口，说起儿子子超的事，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无奈。
子超就读于一所普通二本院校，毕业那年，他满怀信心地参加研究生考试，却以三分之差遗憾落榜。因为一门心思扑在考研上，他错过了应届生找工作的黄金时期。看着那相差无几的分数，子超满心不甘，在他心里，只要再努努力，明年一定能考上。刘红和老公心疼儿子，想着孩子有上进心是好事，便全力支持他。让他在家复习备考。
刚开始在家复习时，子超看到爸妈每天早出晚归，累得腰酸背痛，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暗暗发誓，一定要用优异的成绩回报父母。每天爸妈下班前，他都会主动做好晚饭，饭菜虽不丰盛，却饱含着对父母的爱。趁着休息时间，他还会拿起拖把，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只为了让父母少辛苦一些，也减轻一下自己的愧疚感。
然而，刘红和老公却不这么想。他们觉得儿子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学习，其他事情都不重要。看到子超做家务，他们不但没有欣慰，反而责怪他分不出轻重，让他像上高中时那样，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学习上。在他们看来，只要明年子超考上研究生，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子超有些失落，但他明白父母的良苦用心，于是不再做家务，一门心思投入到学习中。每天，刘红和老公下班回家，都能看到子超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身影；半夜起来上厕所，子超屋里的灯依旧亮着，那昏黄的灯光，成了深夜里父母心中的一丝慰藉，他们觉得儿子这么努力，肯定能考上。
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12月份考研的日子。子超信心满满地走进考场，刘红两口子也对子超寄予厚望，满心期待着儿子能传来好消息。
可成绩出来后，却比第一年还差。这个结果，对子超来说，就像一记沉重的打击，让他有些迷茫，但他依旧不死心。在他看来，没了应届生身份，找工作更难，不如继续考研。
他仔细分析了今年没考上的原因，认为是在家学习效率低，没有学校的学习氛围。于是，他提出要去省城专门的封闭式管理自习室学习，并信誓旦旦地向父母保证，明年一定能考上。
刘红和老公虽然心疼钱，但看着儿子这么有信心，为了儿子的前途，他们咬着牙同意了。每个月三千多块钱的学费加食宿，对这个普通家庭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但他们觉得只要儿子能有出息，一切都值得。
“那时候，我和他爸想着，花了这么多钱，孩子总能有点长进吧。”刘红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结果成绩出来，离分数线越来越远。后来才知道，他在自习室根本没好好学习，整天和舍友打游戏。”
子超刚去自习室的头两个月，确实很努力。每天天还没亮，他就早早起床，去学习；晚上，当其他人都己经进入梦乡，他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休息。那段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学习效率比在家里提高了很多，心中充满了希望，仿佛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后来子超为什么开始迷恋打游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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