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暴雨砸在琉璃瓦上，林小满抱着浸湿的《英语九百句》冲进译馆时，顾清则正用青铜算盘接檐角漏雨。九十一颗算珠盛满水光，在青砖地投下涟漪状的音标符号，恰似三日前被撕毁的虚拟语气教案。
"赵明德派人烧了西厢书库。"她抖开黏连的书页，墨迹在"if I were"处晕成乌云，"只剩这半本《定语从句》..."
顾清则的广袖忽从梁间垂下，带着沉水香笼住她肩头："林博士可知，修复古籍需用陈年米浆？"他指尖掠过她湿透的襦裙系带，勾出个活结，"正如翻译'whose'从句，要寻得先行词的方位。"
永宁公主踹开摇摇欲坠的格扇，怀中《反对疏》的残页正巧垫在漏雨处："那群蠹虫倒会挑时候！"她甩出缠臂纱卷住书页，纱上绣的"who, whom, whose"在雨水中愈发鲜艳。
林小满的鎏金簪尖忽然卡在装订线里，顾清则俯身解簪时，发丝扫过她潮湿的手背："这线脚走针，倒像傅里叶级数的波形。"他拆开散落的纸页，在烛火上烘烤的姿势，恰似当年祖父修复《璇玑图》的模样。
"此处缺了'非限定性从句'..."林小满的指尖抚过焦黄缺口，却见顾清则从怀中取出洒金笺。祖父的译稿残页上，"which引导的从句"旁画着并蒂莲，批注道："此莲开并蒂，恰似主句与从句相依。"
五更鼓穿透雨幕时，永宁公主在梁上发现暗格。虫蛀的《英语韵谱》里夹着泛黄婚书，男方聘礼栏写着"修复古籍三十卷"，女方嫁妆处则是"翻译莎翁十西行诗百首"。她抖开婚书时，波斯密码的碎屑飘落，拼出"To repair is to uand love"（修缮即通晓情爱）
"林博士且看！"顾清则突然执起她的腕子，鎏金镯在烛光中裂开暗格。半枚羊脂玉诀滑出，与他在祖父密室寻得的另半枚严丝合缝——玉面阴刻的"主谓宾"结构图，在雨声中奏响《凤求凰》的泛音。
赵明德的怒吼自宫墙外传来，却被惊雷碾碎。林小满修补完最后一句"that的用法"，忽见顾清则的青铜算盘浸满雨水。九十一颗算珠浮出水面，摆出黎曼猜想的核心公式，而案头烘干的《虚拟语气》讲义里，夹着张未寄出的洒金笺："Were these pages intact, I would tell you..."（若此书页完好，我本欲诉你）
晨光刺破云层时，修复的教材在檐下滴水。永宁公主指着水痕在青砖拼出的"I do"，而顾清则系在林小满腕间的红绳，不知何时缠上了装订古籍的丝线，在雨后晴空里泛着虹彩。
暴雨渐歇时，漏进译馆的月光在残页上织出银斑。顾清则的玉带钩忽地挑开《定语从句》封底，褪色的衬纸簌簌剥落，露出夹层里的波斯丝绸——那是三十年前祖母陪嫁的盖头，金线绣着的"whoever loves"（无论谁爱）字样己黯淡如星尘。
"原来如此..."林小满的鎏金簪尖拂过绣纹，"你祖父将莎翁情诗译作回文锦。"她指尖忽然触到丝帛暗格，抽出的素笺上画着傅里叶波形图，批注道："情动如波，虽断犹续。"
永宁公主踹开歪斜的书架，捧出个鎏金妆奁："本宫就说这书脊重量不对！"匣中羊脂玉诀刻着双心纹，放入顾清则那半枚玉玦时，机关轻响——祖父的婚书全貌豁然展开，聘礼栏增补的"黎曼猜想手稿七卷"，正与林小满妆奁暗格的残页严丝合缝。
"林博士可知..."顾清则忽然执起她修补古籍的手，掌心墨渍晕染成∞符号，"当年祖父为求娶祖母，曾在护城河漂出九十九本译作。"他广袖拂过潮湿的《虚拟语气》，被雨泡胀的纸页间浮出波斯密码："The truest clause is written in silence"（最真从句皆默然）。
五更鼓穿透的晨雾，林小满腕间红绳突然断裂。九十一颗算珠滚落青砖，在积水间摆出心形轨迹。永宁公主的琉璃灯映亮水洼，倒影里残缺的"I love"正被朝阳补全，而赵明德在宫墙外的咒骂，早被衔着莎翁诗笺的燕雀啁啾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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