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露时节的护城河浮着薄冰，林小满将最后一只青瓷瓶放入苇编浮篮，瓶身用波斯颜料写着"To the finder of my heart"。永宁公主提着琉璃灯在河岸逡巡，忽而掀开某只浮瓶的蜡封，惊叫道："这'if从句'的瓶笺，定是赵监生的手笔！"
顾清则的广袖拂过冰面，青铜算盘挑开浮冰："林博士可知，漂流瓶的航迹恰似虚数轨迹？"他指尖在冰面画出心形线方程，"每个转折点都藏着情态动词的变位。"
林小满的鎏金簪尖挑起张湿漉漉的洒金笺，英文花体字在月光下泛着幽蓝："Were you a ripple, I'd be the moon chasing ylow."（若你是涟漪，我愿作逐光的月）笺角波斯纹样突然显形，竟是三日前他教过的斐波那契螺旋。
"顾司业这瓶投得妙！"永宁公主踹开浮冰，捞起个缠着红绳的陶瓶，"'Unless you exist, my universe has er.'（除非你在，我的宇宙便无中心）——这'unless'用得比礼部译的'除却巫山'更缠绵！"
河心忽起骚动。礼部的巡逻船撞翻浮篮，三十七只瓷瓶顺流而下。林小满提起裙裾要追，却被顾清则的玉带钩勾住披帛："林博士且看——"他甩出青铜算盘，九十一颗珠子在冰面弹跳，将散落的瓷瓶圈成∞符号。
赵明德在船头举着火把咆哮："伤风败俗！"却见燃烧的《反对洋文疏》残页飘落，恰好裹住个青瓷瓶。蜡封遇热融化，露出内藏的《璇玑图》英译本："横读是'My love transds time'，竖念成'Eternity starts with us'。"
林小满的耳坠突然坠入冰窟，顾清则广袖一展，算珠击碎冰面。捞起的东珠内壁竟刻着微雕函数图，映着火光在水面投出心形波纹。永宁公主的琉璃灯适时倾覆，灯油在河面燃出"Gu?Lin"的焰迹。
五更鼓响时，林小满在藏书阁发现异样。昨夜拾回的瓷瓶内塞着褪色鲛绡，波斯密码解出竟是三十年前顾清则祖父的情诗："Let my love flow like this river."（愿我情如长河奔流）而瓶底的徽记，竟与她妆奁暗格的家传玉佩如出一辙。
晨光中，护城河漂满双语瓶笺。礼部小吏偷偷打捞，却被永宁公主抓个正着——他怀中的瓷瓶里，赵明德亲笔的"反字母檄文"竟被改写成英文十西行诗。而林小满枕畔的白玉簪里，不知何时多了粒冰镇东珠，珠面函数图在朝阳下显出新解：r=a(1+cosθ)
霜白的月轮沉入护城河时，林小满的指尖抚过那只青瓷瓶的裂痕。冰水顺着瓶身滑落，在案几上汇成蜿蜒的溪流，映出顾清则眸中跳动的烛火。他忽然执起她的手腕，将鎏金镯按在瓷瓶裂口处——镯上缠枝莲纹竟与瓶身断痕严丝合缝。
"三十年前的中秋夜，"顾清则的嗓音浸着松香，"祖父在此放漂百只瓷瓶，其中九十九只写着算题。"他转动瓶身，裂痕处的波斯胶忽然显形，拼出"唯有一瓶藏情衷"的篆文。
永宁公主提着湿漉漉的裙裾闯进来，琉璃灯映亮她怀中的陶罐："快看！河工捞着个缠水藻的玉瓶！"罐中羊皮卷缓缓舒展，褪色的英文诗句浮出水面："Your eyes hold universes I yearn to prove."（你眸中有我穷极一生欲证的宇宙）
林小满的簪尖忽地颤动，东珠滚过羊皮卷边缘，露出夹层的《九章算术》残页——那正是顾清则祖父临终前未解的"圆容方"难题。顾清则的算珠突然在案上摆出梅森素数序列，珠光映出残页背面的波斯密码："唯有同心者可解"。
"原来如此！"永宁公主夺过玉瓶对着月光，"这瓶底的螺旋纹，分明是斐波那契数列的极坐标转化！"她忽然狡黠一笑，"难怪顾司业总在林博士的簪子上画螺旋线。"
五更鼓惊破晨雾时，护城河面漂满并蒂莲灯。林小满拆开灯芯处的蜡丸，素笺上熟悉的函数图令她耳尖发烫——r=a(1+cosθ)的轨迹里，藏着极小的一行："此心形线唯你能解"。
顾清则的广袖掠过莲灯，袖中忽地飘落张泛黄婚书。三十年前的墨迹在朝阳中显形，聘礼栏赫然写着："青瓷瓶九十九，藏情衷者唯一"。林小满的鎏金镯突然自发髻勾出支白玉簪，簪头东珠裂开，露出微型浑天仪——两颗珍珠制的星辰正沿着心形轨道缓缓相汇。
赵明德的怒吼从堤岸传来，却被永宁公主的笑声淹没。她提着刚捞起的青铜瓶，瓶中《反对洋文疏》的残页正被墨鱼汁染成情诗："Every equation I solve leads to your smile."（我解的每个方程都通向你的笑靥）
暮色再临时，护城河的每块浮冰都映着函数图。而林小满发间那支白玉簪，在夜巡的更鼓声里，总会与顾清则的青铜算盘共鸣出清越的声响，仿佛三十年前那些未诉尽的情衷，终于在此刻圆满成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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