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跪在沉香亭的织锦软垫上时，贵妃的鎏金护甲正划过鎏金笺上的墨渍。"本宫昨夜梦到李太白在广寒宫吟诗，"她抚着鬓边累丝金凤簪，"那调子倒是风雅，只是词儿听着像波斯商人念咒。"
永宁公主突然从屏风后探出脑袋："母妃说的可是'What's the time'？上月顾司业教鹦鹉唱的时辰歌！"她腰间的蹀躞带叮当作响，金丝囊里掉出半截写满音标的竹简。
"胡沁！"贵妃的团扇拍在青玉案上，震得琉璃盏里的冰湃葡萄乱颤，"分明是'When will the moon be clear and bright'..."她突然噤声，鎏金护甲戳向林小满鼻尖，"你教的？"
林小满的冷汗浸透鹅黄襦裙。三日前她不过是在御花园哼了半阙译诗，怎料被采露的宫女传成了月宫仙乐。此刻亭外候着十二名乐伎，箜篌琴弦上系着英文字卡，连羯鼓的牛皮面都描着"Ode to the Moon"的花体字。
"启禀娘娘，"顾清则广袖轻振，青铜算盘珠子弹跳着组成五线谱，"此乃林博士新创的'中西合璧词牌'。"他指尖掠过琴弦，宫商角徵羽竟奏出《水调歌头》的英文韵脚。
贵妃的丹凤眼骤然发亮："取本宫的霓裳来！"八个宫女鱼贯而入，捧着霞影纱裁的披帛，每道褶皱里都缝着诗词英译。林小满眼睁睁看着贵妃将"转朱阁"的"阁"字绣成"Pavilion"，金线在日光下晃得人眼花。
教学从午时持续到日暮。贵妃把箜篌当竖琴抚，非要给"把酒问青天"配上爵士切分音；永宁公主举着夜光墨笔，在二十西桥明月夜的绢帛上标注"24 Bridges Moonlight"；最要命的是世子，不知从哪牵来头西域白骆驼，非说这是"沙漠之舟"的意象代表。
"重来！"贵妃的团扇指向林小满，"'起舞弄清影'的'清'字为何不押韵？"
顾清则突然执起她的手腕，在空气中划出抛物线："'Clear shadow'的'r'音需舌尖上卷..."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惊得她将冰湃葡萄碰翻在《乐府诗集》上。
赵祭酒的怒吼从回廊传来时，贵妃正踩着波斯舞毯转圈："I rise to dah my pale shade..."老头儿冲进来时官帽歪斜，怀里《声律启蒙》的封皮被葡萄汁浸成抽象画："妖女竟敢玷污东坡词！"
混乱中，世子往赵祭酒茶盏里偷放薄荷叶："大人尝尝这'Whispering of the breeze'！"老学究一口饮尽，被凉气激得连打三个喷嚏，将"人有悲欢离合"听成"人又悲又欢又离婚"。
月华初上时，沉香亭己成魔幻剧场。贵妃的霓裳缀满夜明珠，每颗珠子都刻着英文字母；十二乐伎奏着融合编钟与爵士鼓的诡异旋律；顾清则的青铜算盘在月光下拼出三维词谱，林小满的绣鞋尖沾着葡萄汁，在青砖地上画出"但愿人长久"的连笔字。
"赏！"贵妃褪下翡翠镯子套在林小满腕间，"中秋夜宴本宫要压轴献唱，速去备百盏英汉双语河灯！"
更鼓声里，林小满在太液池畔发现顾清则的玉佩泛着幽光。羊脂玉背面新刻的纹路，竟是"Thousands of miles we share this moonlight"的摩斯密码。池中锦鲤跃出水面，摆尾间将"婵娟"译作"beauty of the moon"，涟漪荡开处尽是粼粼的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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