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跪在慈宁宫的织金软垫上时，太后正用金护甲戳着《千字文》扉页的墨渍："哀家昨夜梦到西王母唱祝寿曲，调子倒是新鲜，词儿却是蛮夷之语。"
永宁公主突然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皇祖母说的可是'Happy Birthday'？上月波斯使节献寿时就唱过！"她腰间蹀躞带上别着的鎏金小匣应声打开，滚出颗刻着洋文的琉璃珠。
"胡闹！"赵祭酒的笏板重重磕在金砖上，"我朝祝寿自有《南山》雅乐，岂能学化外之音..."
"赵爱卿。"太后慢悠悠抚着翡翠念珠，"你昨儿呈的《金刚经》译本，把'般若'写成'bo ruo'，当哀家不识梵文？"
林小满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着顾清则气定神闲地展开洒金宣纸，狼毫笔尖在"福如东海"旁落下"Happy Birthday"的花体字，阳光透过窗棂将他睫毛的阴影投成跳动的音符。
"启禀太后，"顾清则的广袖拂过青玉砚台，"此曲需配西域胡旋舞步。"他突然执起林小满的手，在她掌心画出三拍子节奏，"林博士最擅击节而歌。"
永宁公主己经提着裙摆转起圈来，腰间银铃叮当作响："Hap——吡——啵——嘶——嘚！"荒腔走板的歌声惊飞檐下白鹤，赵祭酒的白胡子随着破音翘成颤巍巍的波浪线。
教学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太后把金丝楠木案几拍得砰砰作响："重来！哀家要唱得比波斯使臣响亮！"三十个宫女捧着冰镇酸梅汤鱼贯而入，每盏瓷碗底都贴着"寿"字的英汉对照纸条。
"注意连读。"顾清则突然贴近林小满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在空气里划出发音弧线，"Birth的'th'要舌尖抵齿..."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垂，惊得她将茶盏碰翻在《女则》上，洇湿了"柔顺"二字。
暮色染红琉璃瓦时，慈宁宫传出石破天惊的合唱。太后戴着南洋进贡的七彩羽冠，手持先帝御赐的龙泉宝剑击节，把"H"音唱出了剑气破空之势。赵祭酒跪在殿外捶胸顿足，怀里《雅乐正音》的封皮被世子偷偷改成了"Happy Birthday宝典"。
"赏！"太后将翡翠镯子褪到林小满腕间，"哀家明日要在琼林宴上献唱，速去备妥七十二盏英汉双语寿桃灯！"
林小满退出殿门时，发现顾清则的玉佩绦穗上多了串琉璃珠——正是永宁公主白日里把玩的那颗，借着月光细看，内里竟用金粉写着"To my dear teacher"。
更鼓声里，两人在藏书阁翻找波斯乐谱。顾清则忽然握住她整理书卷的手："其实祝寿歌还有下半阕..."他低沉的嗓音哼出"You look wonderful today"，惊得梁间燕巢掉落几根草茎。
林小满的耳尖在黑暗里发烫。她不知道，此刻的御膳房内，世子正指挥厨娘将"Happy Birthday"刻在寿饼模具上，而赵祭酒抱着酒坛醉倒在庑廊下，梦里还在用古琴弹奏"祝你生辰快乐"的变调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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