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梨没见过传说中的呜呜伯，据说是和岁阳一样，都是以无形的能量体存在的一种生命，听完维里塔斯的科普，她不由揪住那团像气球一样往天上飘的冒牌货：“听上去像你亲戚。”
两人一火走在路上，早上的空气很好，花花草草努力造出的新鲜氧气令人心情愉悦，这让她忘记了刚刚那顿不太美妙的早餐。不按照配方开启的合成机就像抽卡，她今天运气一般，明明放进去的是牛奶，出来的却是蓝纹奶酪――他们出门的时候特意打开了房子的排气系统，幸好比特型号老旧没有配备嗅觉不会被熏晕。
“岁阳的亲戚？不可能，我们天生地养，没有亲戚。”优格·道尔矢口否认，并在女孩儿手心里胡乱挣扎，它从合成机出来后就胖了一圈，而且闻起来香香甜甜的，似乎很可口。
安梨没忍住啃了一口，不由竖起了大拇指，推荐给维里塔斯：“薄荷味的棉花糖！”
蓝色的火焰穿过手心，维里塔斯一边提醒她不要乱吃东西，一边却思考起来，无形目的生命只是针对人体来说是“无形”的，要想束缚住它们可能用到的材料有……
见他又不理人了，安梨已经习惯了，她低头从肚子里揪住吞下去的那块“棉花糖”，像捏捏捏乐一样捏回岁阳身体里，吸溜着口水：“朋友，你真的好香。”
“真的吗真的吗？”优格·道尔将这句视为无上的夸奖，甚至忸怩起来：“那个，你可以把我整个都吃掉的，我没有任何意见！”
“不行。”安梨摇了摇头：“听起来太生猛了，下次用合成机把你做成一块一块的棉花糖还差不多。”
“好呀好呀，我们现在就回去，你喜欢什么大小什么口味的？要几分甜？颜色也可以随便选，朋友。”
“现在没时间。”她把那只心急的家伙揪回来，放在头发上：“维里塔斯扎的辫子好紧，你帮我松一下，特别是头顶那个旋那里，可恶他是不是故意在那打了个结――”
“芙洛菲忒，早上好，真是个努力的小朋友，这么早就去上学吗？”迎面走来一个人，似乎是他们的邻居，手上提着一大袋即食面包，笑容和善。
“早上好。”安梨立刻抬起头，微微一笑。
“今天的发型真漂亮！”这位好心的太太不仅送了一大块蜂蜜面包给她，临走前还夸赞了维里塔斯的手艺，真是个周到人，可惜，维里塔斯还沉浸在头脑风暴中，不然，就算这家伙一向厌烦无效社交，估计也不会吝啬一句谢谢吧，毕竟他第一次编头发，整体与漂亮根本沾不上边，要不是看在他想缓和关系的份上，她才不会接受咧！
想到这里，她不由狠狠咬了一口面包，想象这是维里塔斯的脸――唔，他的脸不可能这么松软。
这面包真好吃，下次问问在哪里买的……
“芙洛菲忒，早上好，哦小可爱，你沾了蜂蜜的脸蛋就像早上的太阳一样美好，还有你今天的发型，它可太酷了！”
路上随便遇到的人都像是上辈子拜年见到的亲戚，热情，亲切，除了不认识没有任何缺点，而且，他们送完东西后，还不约而同地夸赞她今天的新发型，见鬼的，难道是她的审美脱离大众水平了，维里塔斯真有当托尼老师的天赋？
昨晚学到凌晨才睡，脑子里一直惦记着合成机的运行原理，四五点就爬起来研究本体，再加上那顿不甚美妙的早餐，导致她现在脑子还晕乎乎的，不知不觉中把他们送的东西吃了大半，因此，等维里塔斯回过神来，就发现她撑着肚子在打嗝，嘴边沾着各种食物残渣，目测不下十种。
“……又是别人送的？”这个世界他不清楚的事情还是有很多，这些问题中，有许多他自信将来能用头脑学到的知识得到答案，比如说相位灵火与岁阳的生命形式是否有本质上的区别，如何将它们捕获，能否将它们的特性启发人类……
但也有一部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解答的方向，比如说芙洛菲忒为什么会引发群体性的愚蠢病毒？她口中的星琼与星核是否真实存在？以及，最让他在意的，花费他大量时间研究的，她的无痛症来源于何处？
他从四年前便开始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赫拉塔有许多专业的实验室，医学领域更是每年都在吸纳星际内的最新成果，可是，这些地方都无法给一个明确的诊断，更可怕的是，他信赖的头脑也告诉他，健全的神经系统不可能感知不到疼痛，除非，她生来便是虚无的孩子。
这个世界不存在不可解的问题，但寻解的答案，可能不是知识，而是，比知识位格更高的存在，广义上，人们称之为“神”。
这是他不喜欢的领域，或者说，每个学者都在抗拒这种荒谬的解题方法，一旦沾染上命途，逻辑，物质，甚至他们引以为傲的大脑，都会变成一团迷雾。
他曾就这个问题与荣德教授探讨过，这位经验丰富的老教授给出了很简单的答案：“神明是客观存在的，科学也是客观的存在，换个角度来看，祂们只是走得比我们更远的研究者而已。”
这句话确实抚平了他对未知领域的焦躁，却无法抚平他对既定事实的恐惧，或者说，他无法接受芙洛菲忒会走向虚无的结局，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概率只占已知命途的几分之一。
“维里塔斯，跟你说话呢，怎么又不理人了？”女孩儿抱怨的声音让他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我跟你说，大家都在夸你手艺好，今天的发型弄得很不错呢！”
他视线上移，发现他辛苦编好的头发早已全部散开，如今正被一团鬼火鸠占鹊巢，它附于其上，无风而动，渐变色的发梢冲天而起，引人瞩目。
他仅仅沉默了一秒钟：“你想去照镜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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