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好像得到重演，维里塔斯第一时间把妹妹护在身后，只是这次，电话如何也拨不通，甚至他朝父母的方向大声呼喊，书房的门也丝毫没有动静。
“不要做多余的动作，小朋友，我不会伤害你们。”声音像是冷凝后的纯净水，温度于它已经失去意义，虽然形体就在眼前，对方却仿佛站在另外一个维度与他们对话。
“很聪明嘛，说不定以后你的记忆也有制成光锥的资格哦。”
记忆，光锥，流光忆庭――
维里塔斯下意识张开双臂，将妹妹完全挡在身后，神情冷静：“你想做什么？”
“取一份，珍贵的记忆。”
它穿过维里塔斯，向她漫步而来，安梨突然感觉额前出现冰凉的触感，像是有无数触角通过神经末梢直抵中枢，温柔的抚触伴随轻微的刺痛，无数危险的信号升起，又被尽数扼杀――
“不要紧张，想象自已是一座高贵的水晶杯，愚昧的卜者正在向您献祭灵魂。嘘，你听，它在低声诉语：无所不知的神啊，请宽恕卑贱之人优格·道尔的愚妄，循此杯，探寻禁忌之地。”
她缓缓闭上眼睛，任由思绪破开迷障，纷乱的画面伴随数不清的忆质扑面而来，灵魂越来越沉重，身体却渐渐变得无比轻盈。
“很好，跟我说：我，芙洛菲忒·安梨自愿放弃冗余的肉身，以记忆为纯粹信仰，于善见得见永恒。”
“我，芙洛菲忒·安――”什么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仪式，奇怪的人，本该昏昏沉沉的安梨突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你是缝合怪吗这样乱缝，气死我了！”
优格·道尔：“……”
很遗憾，似乎失败了，至于失败原因，它暂时不想探究。
“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它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那阵清凉洗脑的感觉随之褪去，安梨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喘气：“维里塔斯，给我狠狠揍它！”
如此紧张的时刻，维里塔斯懒得理她。
“它最怕枯燥无味的科学理论，听了就想死。”深渊凝视她时，她也在凝视深渊，作为信息互通的媒介，忆质也公平地带来了对方的信息。
空间一阵沉默，片刻过后，维里塔斯试探道：“当两个绝对光滑球体以光速做默克谐律运动时，假设重力影响为零，以光能粒子为对照……”
眼前的模因渐渐维持不住形体，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无波无澜，安梨甚至听出了一丝颤音：“好孩子，适可而止。”
“可以平等交流了吗？”维里塔斯定定地看着它。
“当然。”
眼前的模因露出了全部身形，银色的面铠褪去，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
“优格·道尔，你们也可以称呼我为，记忆收藏家。”
安梨指了指对面的软垫：“自已找位置坐，你的模型太高了，一直仰头跟你说话好累。”
闻言，维里塔斯点头：“就从身高平等开始。”
于是，优雅的模因不那么优雅地盘腿坐了下来，为了珍贵的藏品，它觉得可以忍受一些细枝末节的无礼：“好了，两个小朋友，过家家的游戏要结束了，接下来，这里会是成年人的谈判桌。”
安梨冷哼一声：“刚刚你想把我转化成模因时，可不是这么说的，臭名昭著的窃忆贼。”
虽然只有短暂的接触，但海量的信息交换已经让她知道了许多，关于记忆，光锥，流光忆庭，模因信使。
这个世界存在星神，记忆星神浮黎是其中之一，祂的信徒大多以模因的生命形式存在，聚集成一个叫做流光忆庭的组织，它们四处收集记忆制成光锥搬进善见天，并坚信在宇宙毁灭后，记忆星神浮黎将借此重塑一个新世界。
当然，这个叫优格·道尔的家伙肯定不是什么正规信使，在它的记忆中，她看到了许多诸如“叛徒”“堕落者”“窃忆贼”这些称呼。
“为何要抗拒呢，模因不老不死，只要存在记忆的地方，我们便可随心所欲，不受形体束缚，这是多少人渴求不到的恩典。”
“只能生活在记忆里的小偷，就像阴沟里的老鼠，当然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思想。”安梨面无表情地盯着它：“不要试图用虚伪的善意掩饰你的恶行，这里没人是傻子，给出补偿，然后，从我家滚出去。”
“哦？你如今只是一个…唔…不到桌腿高的人类幼崽，应该很难命令一个来去自由的忆者吧。”
“是吗，让我听听，嗯，你的力量在刚刚的转化中消耗得差不多了，而且因为转化失败，忆质被污染，再不去医院透析除杂，你会变成跟我一样的体型，甚至还不如我。”安梨点了点头，拉长语调：“真是天道好轮回――”
“嗯？不可能变类幼崽，而是岁阳吗……岁阳是什么？”她由衷发问，并很快就在对方的脑子里得到答案，并一字一顿念了出来：“一 团 鬼 火 。”
“是无形目魂精科的一种生物，靠吸食智慧生物的情绪为生。”维里塔斯按下各种情绪，面无表情道。
“哦，这样说来，说你是阴沟里的老鼠都是抬举你了，下水道的寄生虫更适合。”
维里塔斯突然转头看她，四目相对，片刻后才移开视线，并补充道：“寄生虫出现的时间晚于岁阳，从进化的角度来说，它们的生命形式要比岁阳高级。”
“原来如此，确实，不该侮辱寄生虫的，毕竟，人家也是靠努力汲取生存养料，而不是――”
“够了，贫嘴滑舌的人类。”优格·道尔微微一笑，虽然老底都快被揭光了，但依旧得保持优雅：“你如今读心的能力来自我，我自然有办法收回。”
“随便你，这种恶心的能力也只有你这种阴暗的家伙才会视若珍宝，正常人谁会在意别人想什么。”
她语气太过诚恳，以至于让对方完全绷不住了，它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甚至忘了自已如今的处境――
即便再强大的模因生命，在转化其他个体时也会沾染对方记忆中杂质，这种副作用会在转化失败后大大提升，导致它一旦动用力量，便会褪化出本质。
就像现在，只见它形体瞬间溃散，只剩一团巴掌大的鬼火，正冲着安梨叫嚣：“臭丫头，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口吞了你！”
见状，安梨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没有了力量，它就是一团鬼火而已，一点也不狰狞，反而有点可爱怎么回事。
她伸出手触碰，本该穿模而过，却意外捏住了它的“尾巴”，软绵绵，轻飘飘，凉飕飕，这奇特的手感比捏捏乐有趣多了，她忍不住捧在手中一顿揉捏。
“啊啊啊啊啊臭丫头，莫挨老子！”
果然，这就是个没什么文化还硬凹优雅人设的小毛贼而已，难怪维里塔斯一念数学公式它就想死――
“是天体动力相对论，一百个琥珀纪前，人类靠它造出了宇宙飞船。”维里塔斯在一旁纠正道，说完，他面色复杂：“其实，你一直在装笨蛋是吧。”
“明天跟我一起去参加入学面试。”
安梨：“……”
不要啊，她只想躺平做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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