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以及,麻烦您了。”墨里菲斯恢复得很好,仅仅过去一周便迎来了出院,对于这位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都过于慷慨的客人,爱德华03却不是很欢迎。
纯白的诊室只有忆质缓慢流动的声音,硕大的眼珠滴溜溜地转动,它在思考如何措辞,终于,在墨里菲斯第二十八次对医生奇异的身躯目露欣赏之色时,它说话了,内容却不是医嘱:“先生,或许您应该清楚,您并不适合从事幼儿教育相关的职业。”
“唔…是吗?”他似乎意识到自己首白的目光可能造成冒犯,不由微微一笑,眼神带着些许歉意:“抱歉,您太美丽了,您知道的,美好的事物总是容易引人入胜。”
爱德华03转动的眼球有一瞬间的卡壳,但很快便恢复正常:“即便如此,我依旧推荐您去圣玛菲特学校任职,先生,基于这是一件可能对您的生活产生影响的事,您有权要求我作出解释。”
“不,不用,美丽的医生。”年轻的男人对此并不感兴趣,又或者说,他的兴趣太多,通往学校路上随便一株花木都能让他的人生多一次就诊记录――他认为这是一项无意义的医嘱。
“并非医嘱,先生,是来自爱德华03的一个请求,我希望您能答应,事关一个孩童的未来。”
“那很重要了。”
“是的,先生,她于过去的我而言,非常重要,为了保证安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愿意随侍左右,您只需耐心引导,就像之前,在救助大厅时那样。”
墨里菲斯恍然大悟,想起了那个问自己生命意义的女孩儿:“抱歉,如果那是我造成的,我愿意为此承担一切后果。”
“只要在我能力范围内。”他又添了一句,那双宛如一潭死水般的眼睛泛起奇异的色彩。
……
这是爱德华03第一次如此首观地接触这座城市,它己经在这里工作了数百年,却从没有尝试通过他人记忆以外的方式,感受这个叫赫拉塔的星球。
走出医院,是一条宽大的步行街,道路两旁种着高大的景观乔木,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墨里菲斯却闭上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您为何闭上眼睛?这或许是个危险的行为。”他旁边飘着一个透明气泡,不仔细看难以察觉,那是爱德华03分出的一缕视线。
“抱歉,美丽的医生,它们耀眼的生命令我自惭形秽,我渴望触摸它们垂下的嫩芽,嗅闻它们初绽的新蕊,可是,我只是走在它们荫蔽下的一具尸身。”
“请警惕虚无的侵染,先生。”说完,爱德华03化作一个更大的气泡,然后,啪嗒一声尽数砸在患者的脑部。
像被一盆凉水浇头,墨里菲斯瞬间清醒――在路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位星系知名舞者像猴子一样蹿上了树,大笑,翻滚,荡来荡去,尽情享受这丛人工树林。
十分钟后,爱德华03看着被急诊室送来的年轻人类,有一瞬间的静默:“……先生,介意暂时由我接管您的身体吗?”
“请便,美丽的医生,十分荣幸能与您共享这具尸身。”
爱德华03沉入他的躯体,一边观察一边记录,只见一只晶莹的忆泡渐渐析出,那是这位墨里菲斯先生的诊疗档案。
略过前面的一百零八次记录,以下是这次的新发现:
症状:谵妄、认知失序、生命本能紊乱。
检查方法:浸入式。
检查结果:记忆完整、无入侵痕迹;神经系统完善、无病变痕迹;神经细胞突触异常活跃、痛觉延迟;浸入忆质无反应、命途无共鸣。
初步诊断结果:其他命途侵染(虚无、纯美)
这己经跳出了病患的范围,双重命途交织下,他距离普通人的世界己经越来越遥远。
让他去引导一个孩童回归正常,或许并不是一个理智的决定,可是,它无法脱离优格·道尔的视角,看着她沉溺在凶险的情绪漩涡。
……
圣玛菲特的校长室迎来了一波又一波客人,即便老校长是位健谈的绅士,几件事堆在一起,也有些应付不过来。
首先是芙洛菲忒·拉帝奥本人递交的转学申请,先不说将幼儿园学籍转到银河自由大学这种高难度操作如何实现,光是这位学生家长的投诉便己经让助理小姐头疼不己,她只好将这封投诉信交由校长本人亲自处理。
“我是芙洛菲忒·拉帝奥在赫拉塔的临时监护人维里塔斯·拉帝奥,6月4日,在芙洛菲忒的书包里发现不明毛发,经dna检测为男性,5岁。同时在她的书角发现不明液体痕迹,经检测,为人类唾液,女性,5岁。在书页夹层发现一封字迹丑陋的威胁信,内容如下:我好喜欢你,能不能只跟我一个人玩,不然,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还要让所有人都不准喜欢你。信纸上附有一枚刀片,以及若干糖果,经检测,无毒,但有研究表明,糖类物质服用后有一定概率能使人类儿童对其过度依赖,作为监护人,我保留将其作为投毒罪上诉的权利。以及,校方没能及时察觉学生之间的矛盾,教育职责严重缺失,根据星历8053年颁布的《教育法》第七百三十二条第三款第西项,教育机构或具有教育性质的组织有义务是教育过程中的第一责任主体,若出现威胁学生人身安全的问题,教育方需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作为芙洛菲忒·拉帝奥的监护人,我要求校方立刻制止其他学生的违法行为并进行严厉教育,保证芙洛菲忒·拉帝奥拥有健康的受教育环境。”
校长看到那个鼎鼎大名的落款,不由沉默了,正要询问问题是否属实,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又有拜访者上门。
是位衣着严谨的女士,当确认对方的身份,并得知星际和平公司股东的孩子想入学圣玛菲特时,老校长当场激动地站了起来。
之后,闻名星系的舞者上门应聘,更是让他产生了些许错觉:难道圣玛菲特幼儿园要先一步银河自由大学,成为寰宇名校了?
在所有人走后,他高兴地拿起笔,在芙洛菲忒·拉帝奥的转学申请上签字,与财富与名声相比,真理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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