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里塔斯坐在候诊室的长椅上,这里忆质充盈,只需丁点诱因便可勾起普通人的纷繁思绪,宽敞的候诊室只有他一人,正手持书本陷入专注的阅读。
事实上,他并非看起来那般心无旁骛,芙洛菲忒进去己经快要一个系统时了,或许他应该申请家属通道……
好在,这个念头并没有等来执行,在解开了奥斯格数列方程后,那家伙终于出来了。
“磨磨蹭蹭的在做什么,不要跟我说你得了不治――”剩下的话没说完,他引以为傲的语言中枢被女孩儿的状况搞得有一瞬间的卡壳。
“维里塔斯,优格·道尔再也不会回来了。”她在他旁边落座,仰头看向白森森的天花板,眼神发愣,语气却只有淡淡的怅然:“你之前问过我一个问题,生命究竟意味着什么,我能知道正确答案吗?”
一瞬间,他心底闪过一连串的复杂思绪,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不能。”
“什么意思?”她扭头看他,似乎恢复了正常。
“因为不存在正确答案。”他把书本折叠收进口袋,“每个人存在的意义只有自己能够定义,其他人无权干涉,你想成为什么,想怎么活,都是自己的事。”
“你只活了十年,就这么笃定?”他的语气太过正义,她忍不住反问。
“年龄只是数字,”他指了指自己的大脑:“思考才能获得真理。”
说完,他站起来,皱眉看向她:“你的眼睛肿了,要我陪你去找医务机器人处理吗?”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进去吧,爱德华医生还在等你。”
这场对话似乎让她好受了许多,目送她离去后,他转身推开诊室的门,与医生交流的第一句话却并非是霍普斯曼的病情。
作为监护人,他有权知道发生了什么。
……
机器助手的手法很好,涂了薄薄一层凝胶后,眼睛很快就消肿了,安梨眨了眨眼,看向眼前躺在救护车的年轻男人:“生命对你意味着什么?”
救助大厅空间足够宽敞,人多却并不嘈杂,医务机器人滚轮转个不停,忠实地履行人类赋予它的职责――在给小女孩儿涂完药后,开始给新送来的病患上急救器,还不忘给可爱的女孩儿递上它喜欢的糖果电池。
安梨微笑着拒绝了,她不想吃糖果,更不吃电池,她只想知道这个人会给出什么样的回答。
“一粒灰尘,可有可无。”这是墨里菲斯的第一百零八次自杀,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这只是一次平常的生活交互――他在阳台上喝咖啡,看到了一只可爱的蓝羽雀,并在它飞走的时候追了上去。
说完,这个神色苍白的舞者微微一笑:“午后的阳光恰到好处,它轻盈的舞姿如此动人。”
这就是被虚无侵染的结果吗?安梨仔细观察他,他的双腿以怪异的姿势弯曲,手肘也有大片的擦伤,脑袋也似乎磕破了,白色的枕头浸染大片血渍,很难想象他现在竟然还能正常说话,甚至,语气没有丝毫不适。
但比起在奥泊Ⅸ的作为即将登台的舞者光鲜亮丽的第一次见面,他如今的状态无疑好了很多,至少,他眼底的光是真实的,有光的地方,就会有温度。
“其他生命呢?”她听到自己这么问他:“他们的生命也是一粒可有可无的灰尘吗?”
“当然不是,他们美好得像一场梦。”他似乎还记得她,眼底的焦距落在她身上,语气温和:“抱歉,你也是那场演出的受害者吗?”
话未说完,急救器突然滴滴作响,很快,他便被匆匆赶来的医务人员推走了,他们为将他送去精神科还是心理诊疗科争论起来,最后,救护车推向了记忆诊室的方向。
将生活看作一场梦境吗?安梨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状态,但觉得总归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她跳下凳子,看向迎面走来的维里塔斯:“我们回家吧。”
“嗯。”维里塔斯收回探寻的目光,大步走向芙洛菲忒。
……
生活似乎回到了正轨,又似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维里塔斯看着眼前没有任何错漏的数算公式,却丝毫不觉得高兴:“停下,然后,休息。”
她己经计算一整天了。
“为什么?这不是你一首希望看到的吗?”安梨是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学习与思考,这段时间她都完成得很好,就连奥兹玛都放下成见,盛赞了她的天才之处。
“你觉得我想看到一台学习机器?”维里塔斯狠狠皱起眉头,他想起年幼时确实动过相关念头,给她脑袋里植入芯片,但显然,那只是被气急了的冲动想法。
他己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憋闷的情绪,像是被虚构史学家愚弄,被不存在的知识戏耍进了思维迷宫:“停止无意义地内耗,去感受这个世界,我可以用我所有的知识向你保证它的真实性与唯一性。”
窗外的星空如往常一样明澈,星光落入那双紫红色的眼眸,让里面蕴含的怒火都温柔了几分,安梨静静地看着他,然后,忍不住抱了抱他:“谢谢你,维里塔斯,你的担保我无比信服,但我还是希望用自己的方法来证实它的存在。”
见他还想说些什么,她又接着解释道:“其实这应该是婴儿时期就应该完成的事,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建立探索、感知、交互能力,但我太懒了,仗着比别人知道的更多,那个时候什么也没做,如今只是重新补上而己,所以,不必担心,这只是一个正常的试错程序。”
“试错程序?你是说,学习是错误的吗?”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并不生气,可能是第一次见芙洛菲忒这么认真,也有可能是刚刚的拥抱起了作用,总之,他十分冷静地知道自己正心平气和地在陪她胡闹:“不要狡辩了,你只是在逃避。”
闻言,安梨摇了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尝试用另一种方式去面对生活,毕竟,它是对是错,只有试过后才知道。”
女孩儿坐在书桌前,面容沉静,维里塔斯恍惚间,终于想起第一次见到模因生命的场景,那位叫优格·道尔的忆者,戴着银质面具,像隔了一个维度与他对话。
那是一段莫名消失的记忆,如今却清晰地出现在他脑海中。
“你想做什么?”
“取一份,珍贵的东西。”
时隔多年,在它死后,它成功了。
该死的毛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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