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天 的 记 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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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天 的 记 忆

 

作者:听 风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我起了个大早,心情很激动,老想着今天我会穿着漂亮的小红裙子,去部队师部大礼堂演出,会有很多解放军叔叔,还有各个学校的师生都来观看,演出结束还会发奖状、奖品,我默默的加油,我今天一定要得奖。因为老师说我排练得很好。

这年我六岁,上二年级,虽然是人生中的第二个儿童节,但第一个儿童节怎么过的没有一点印象。而今天我是中心,一家人围着我转,奶奶做熟了我喜欢的酱料炒饭,还煮了六个鸡姑娘的蛋蛋,用我的菊花小手巾系了起来。妈妈则帮我洗漱,因为我今天想事特别多,老走神,妈妈着急的催我,“小秧子,快点,别耽误你爸的时间,你爸得早去,他还好多事呢!”听了母亲的话,我更着急,奶奶用女经规范我,女孩吃饭要慢,她说:男人吃饭如狼似虎,女人吃饭粒粒数。童年的我天天饿肚子。

最后父亲还是没等我,他的事比我重要。父亲是我们学校的校长,现在想来六一这天也是他最紧张的一天。我们按班次集合、排队去八里以外的师部礼堂与整学区师生共庆六一,那时没有车,没有电话、手机。我们学校六个年级,长长学生阵容真象一条长龙,跟随在少先队旗后面,老师在两边十多米一个象赶鸭子似的徐徐前行。

叽哩呱噪,你说那个乱呀!有打闹的,有嘻戏的,还有一年级小同学不愿走的,由其有一个一年级的小男孩,一会跑出队伍来,一会跑到那班队伍去,把那段的老师忙得汗流浃背,拉他不听还哇哇哇大哭。他这一闹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那时的公路上虽然没有现在车多,但也让老师们胆颤心惊。

这时我看见父亲走到了最后边,跟六年级的老师说完话,从六年级挑岀几个大个子同学,帮助维护秩序和安全。其中就有那一年级男孩的姐姐,我父亲和班主任老师一再强调她管好弟弟,别跑丢了。

从早晨六点岀发,终于在接近八点到达了目的地广场,一个解放军叔叔过来给我父亲敬礼、打招呼,帮助我们整理好队形,点名入场。

进入礼堂,我惊呆了,好多的人呀!好多椅子,就象大剧院,椅子一排高过一排。我们在那位解放军叔叔指定区域坐下,位置很好,在中间的前面,离舞台很近,没有障目区。礼堂里人多,很多人在说话,可我一句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就听见有好多小蜜蜂在嗡嗡嗡的飞。随着一声刺耳的电波声,一位很老的女校长读了庆贺词,同时宣布六一文艺汇演九点准时开幂。

各个学校的小演员都会聚在后台,都由各自的辅导老师在着装、化妆。我们的辅导老师是刚毕业的小姑娘的,漂亮、舞跳得特别好看,同学们都很喜欢她。她给我们忙完以后对我们说;大家不要紧张,就象平常排练一样,加油,给老师把奖状拿回来。我这次演出两个节目,第一个节目《我是公社小社员》。当我真到了舞台上,看到那么多人在看着我,悚了,有几秒钟的迟疑,这时我看见了台下有一双鼓励的眼晴在看着我笑,因为这一笑,让我在台上自然又自信,因为这一笑给了我一辈子的骄傲。演出结束时,我的两个节目都得奖,评委老师还特别表扬了我们的辅导老师,说我们的妆化得很好。我拿到了奖状和笔记本,把我高兴和快乐的,一直唱着伴舞的那首歌,“我们的祖国象花园,花园里花朵真鲜艳... ...”

活动结束时正值十二点,部队领导赞助我们所有师生午餐,这午餐放在现在不算什么,很简单,就一人两个甜馒头,对于我们这些南方长大的孩子很稀有,当四个解放军叔叔抬着两大筐馒头朝我们学校师生走来时,把同学们的幸福和快乐推到了顶峰。

也许是那个时代的贫泛与简单,人人都知道珍惜与感恩,同学们的幸福和快乐都不是源于对食物的欲望。而当一声声谢谢接过馒头的同时,同学们的窃窃私语也相继溢岀。“我不吃,拿回去给奶奶吃,我也不吃,我给我弟弟吃”有得同学咬了一口了,听见同学的心意,也停止说“我给我爸妈吃。”我一打算就不吃,我要给奶奶、妈妈和弟弟留着,好象还少一个,要是爸爸也不吃就好了。后来,这一心念让我悔恨一生。父亲确实没吃,在避开众目时,悄悄放我书包里,还说,“你的留着,吃爸爸的”。这一天里,是我长到六岁第一次与父亲的两次互动。让我感觉,父亲虽然严励,但并不害怕。

人们常说,世态都是平衡的,有多大幸福就有多大痛苦,有多少开心就会有多少伤心,成年以后我都谨记这一规律,把自已规范成,喜形不露于色的朩讷之人。

餐毕,我们从礼堂出来,最后一次点名列队,父亲在前面举着队旗,吹着铁口哨,各班老师清点人数。忽见一年级刘老师慌张的走到六年级,又到三年级,瞬间脸都白了,过去对父亲说,陈老师,早上那小不点不见了,姐姐们也一问三不知。这突如其来的变数,让老师们着急又压抑,一年级刘老师年纪不大,有一小宝宝正吃奶,都能看见奶水湿透了她的衣服,她一手揉着奶,眼泪就流到她手上。老师们盘査完同学,眼光都看向父亲,父亲沉默了半分钟,把年纪毕较大的男老师叫到前排说,“麻烦您负责帮我把这六个班带回去,一定用心,再也不能出问题了。到家与村支部联系,派村民出来找。说完父亲就象礼堂走去,从他的背影我看到那衣服湿透贴在了身上,天太热了。

六月一日的晚上,我父亲没有回来,而且傍晚下起了大暴雨了,我陪着奶奶坐立不安。六月二日天不亮奶奶就走了,妈妈起来吓了一跳,怕老太太再弄点事出来,忙打发一村民通知支部,约莫午响支部书记把奶奶送了回来。还一再安慰老人家别着急,已经派出好多人在找了,我也去公社通知各村社帮忙找,马上就会回来的。六月二日又快过去了,雨一直没停,出去的村民陆续垂着头,一身泥水回来。奶奶彻夜未眠,她信观音菩萨,跪在菩团上,嘴里念念有词。六月三日又是大雨,这几天我都不记得我们家吃饭没有。

六月三日响午,四岁的弟弟饿得呀呀直哭,奶奶不吃不喝象入了神定,母亲不在家,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妈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二话不说揽过我姐弟,终于忍不住大声的哭了,哭得那么悲伤,那么无助,那么害怕。她把我都抱痛了,不敢放手,怕失去什么,我痛得咧嘴摸着妈妈的头发说,妈妈别哭,爸爸今天一定会回来。也许是我的坚定给了妈妈信心。她放开我们说,“好,妈妈给你们做饭吃。”

多少年后,我想起妈妈的哭,很自责,不能替软弱的母亲分担,分担她的担心害怕,分担她的无能为力,为担她的无可奈何,那时的母亲也只二十六岁。那时要有手机、电话、汽车,哦!不,小电动车也行。

六月三日的夜幂降临了,雨好象小了,在奶奶屋里,妈妈抱着弟弟在发呆,我看看奶奶,再看看妈妈,我心里升腾起一股大大的恨意,恨那个小男孩,他是个坏孩子。

这时书记带着一帮人回来,没有多余的话,“事已至此,明天接着找,他看看我奶,老人家你们也要吃饭。”妈妈把他们送走继续发呆。

书记走时大概晚八点,那时没有电视,只有部队的熄灯号九点响起。我好象听见外面有人走来,南方房子没有院子,我马上去开门,惊讶的我大声叫:妈、妈... ...妈抱着弟弟,看着门外的人,眼泪汪汪,傻了。我看到父亲摇晃要倒,忙扶着进门,嘴里嘟囔着。

我不知道奶奶会醒得那么快,人还没起来,命令已下达,“快、快扶着他,把孩子接下来。”这时妈妈才醒悟,放下弟弟,伸手抱过那睡熟的孩子,父亲还没站稳就对妈妈说,“快去烧热水,姜汤,给孩子换衣服。”奶奶因为跪得时间太长,跌倒二次爬了起来,她泪眼婆娑扶着父亲坐下,在发黄的电灯下,看到父亲那灰色的面庞,疼得我奶那嘴角一抖一抖。

父亲一坐下来,确实地说是倒下就昏迷了,请来医生看过,说;父亲是三天没进水、食,虚脱了,还有右脚拐骨折。

第二天早上父亲还没醒来,家里来了好多人,有那孩子的家长,老师们,还有村支部的人,。看到那孩子没事,大家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书记问了些父亲的事情,带领大家都走了,说晚上再来看望。他们走后我站在父亲床边,手摸着他脚上的夹板,痛惜得问,妈妈,爸爸怎么还不醒呀?母亲说;“爸爸饿得没力气起来,”一听妈妈这话,我哇的一声大哭着往奶奶屋里跑,拿着书包又跑回爸爸床边,一边哭一边从书包里拿出六一发的甜馒头,对爸爸说,爸爸,你吃,你吃,我让你吃。把奶奶和妈妈都吓着了,拿起我手里的馒头,傻孩子,这个坏了,爸爸不能吃。我这一哭,爸爸意外的醒了见我哭得那么伤心,又看见妈妈手里的馒头,象是明白了什么,他摸了摸我的脑袋。

一会那个一年级的刘老师又回来了,还拿些礼品,看我父亲醒来,高兴得说;“太好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因为我的大意,让你受苦了,对不起,对不起。”还说了很多,父亲只是淡淡一笑,我是校长,都是应该的。听了父亲的话,我仿佛看见昨晚他背回来的不是一个男孩子,而是背着我们学校所有的同学。最后,用我母亲的话来结尾,“刘老师,别客气,学生和学校就是他的一切,确实应该的。”

这一年的夏天特别长,长得我父亲的脚伤一直没好。

作者:听风,本名陈安凤 ,女, 曾用笔名 青竹、 听风在《湘江文艺》《衡阳日报》《梨花》诗社发表诗、 散文、 短篇小说。不为所以,只为因为。喜欢文字象艺术样的存在,喜欢文章、故事让每个心灵充实。欣赏他人的作品就象欣赏他人的美丽,释放自已的情怀就像放飞浪漫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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