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盯着黑屏的手机，指节捏得发白。
阿杰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江远基金会的服务器……他这是在向我们宣战。”
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得刺耳，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瓷砖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苏晓棠的消息没发完，她检测的焗蜗牛酱汁里到底有什么？
但现在邮件里的“主菜”两个字像根钢针扎进太阳穴——晚宴菜单我看过三遍，主菜根本不是焗蜗牛，是香草炖牛肋排。
“阿杰，调晚宴菜单。”我扯过他的键盘，手指几乎要戳进键帽，“所有宾客的点餐记录，还有他们的体检报告。”
“你确定？”阿杰的鼠标悬在文件夹上，“江远那个慈善晚宴，菜单是提前三天发的，主菜是牛肋排没错。但中毒的人分散在各个桌……”
“查。”我打断他，“交叉比对，吃了牛肋排的和没吃的，中毒比例。”
荧光灯在头顶嗡嗡作响，阿杰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表格，后槽牙咬得生疼——听证会只剩不到二十小时，江远的律师要的是漏洞，我必须找到能钉死他的证据链。
“来了。”阿杰突然压低声音。
屏幕上弹出两组数据：食用牛肋排的宾客共47人，其中39人出现中毒症状；未食用的22人中，仅2人轻微不适。
我攥着桌沿的手在发抖，喉咙发紧：“90%的中毒者都吃了主菜。那封邮件没说错，毒确实在牛肋排里。”
手机在这时震动，是苏晓棠发来的语音。
我按开，她的声音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清冷：“我重新检测了牛肋排的残渣样本，你猜怎么着？里面有龙胆酮。”停顿两秒，她的语速加快，“这东西本身无毒，但高温烹饪时和牛肋排里的动物油脂发生反应，会生成神经毒素。凶手算准了火候、油量，甚至烹饪时间——这根本不是投毒，是精密的化学反应杀人。”
我对着空气攥了下拳，指甲掐进掌心：“能证明是人为控制反应条件吗？”
“正在做模拟实验。”她的背景音里传来仪器嗡鸣，“但需要你那边的菜单细节，特别是牛肋排的具体做法。”
我刚要说话，实验室的门被推开。
唐婉抱着一摞档案袋走进来，发梢沾着雨珠：“我查了中毒宾客的心理档案。”她把档案摊开，指尖划过每份文件的评审记录，“他们都在三年前的国际美食大赛评审团里，当时一致否决了周景明的作品。”
周景明？
我猛地想起江远基金会官网的“慈善艺术家”板块，周景明是去年坠楼的青年厨师，江远曾为他举办过追思会。
“周景明的遗作是香草炖牛肋排。”唐婉翻开最后一份档案，照片上的菜品和晚宴的主菜几乎一模一样，“江远说要‘延续他的艺术’，所以把这道菜定为晚宴主菜。现在看来……”她抬眼，瞳孔里映着冷白的灯光，“凶手是在用料理完成复仇，每一步化学反应都是周景明作品的‘注脚’。”
实验室的门又被撞开，老鬼裹着一身湿冷的寒气冲进来，疤在额角泛着青：“蜜语工坊搬空了，但我找到个老员工！”他从怀里掏出皱巴巴的笔记本，“那小子说，工坊三年前开始接匿名订单，调‘特制香料包’。最危险的一种，专门配给用动物油脂高温烹饪的菜——”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就他妈是牛肋排！”
我抓过笔记本，泛黄的纸页上歪歪扭扭记着“龙胆酮+丙二醇”的配比，最后一页画着个牛骨图案，和周景明菜谱里的标记一模一样。
“陆先生。”
阴恻恻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律师撑着黑伞站在雨里，西装裤脚沾着泥点，“江远先生让我提醒您，所有食材采购都有正规发票。”他晃了晃手机里的照片，“您这样无休无止地调查，小心——”
“假的。”我把伪造的检疫票据拍在他面前，“这批牛肉的检疫编号在畜牧局系统里查无此号，连冷冻库的出入记录都是PS的。”我盯着他发僵的嘴角，“你们根本不敢送正规检测，怕查出龙胆酮的残留是不是？”
赵律师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伞柄：“这、这只是管理疏漏……”
“疏漏会让三十多个人进医院？”我逼近半步，“还是说，你们疏漏到连周景明的复仇剧本都照搬了？”
他的脸瞬间煞白，转身冲进雨里，黑伞歪在肩头，像只受了惊的乌鸦。
老鬼凑过来，压低声音：“那孙子刚才手机响了，我瞅见屏保是江远的合照。”
我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转向阿杰：“能追踪香料包的流向吗？周景明的配方，蜜语工坊的制作，总得有个——”
“叮。”
阿杰的电脑突然弹出加密窗口，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加密信息，用的是军用级算法……”他抬头，额角渗着细汗，“破解了。”
屏幕上跳出一行血红色的字，每个字母都在跳动，像滴在宣纸上的血：“你们正在接近真相……小心下一个目标是你。”
实验室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冷风灌进衣领。
我盯着屏幕，喉咙发紧——“你”是谁？
苏晓棠？
唐婉？
还是……
阿杰的鼠标“啪”地掉在桌上，他抬头看我，眼睛里映着跳动的血字：“IP地址……查不到。”
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窗。
我摸出手机，苏晓棠的未接来电在屏幕上闪着红光。
老鬼的烟味混着唐婉身上的消毒水味，在空气里绞成一团。
而那行血字还在跳，像某种倒计时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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