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那句“朕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带着明显的调侃和一丝帝王难得的随和，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紫宸殿内几乎凝固的紧张气氛。宰相嘴角微扬，侍立的内侍们也紧绷的肩膀也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些许。
李悠悠却感觉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一片之后，一股荒诞的勇气莫名涌了上来。他抬起头，脸上还残留着惊吓过度的苍白，但看着皇帝那带着一丝戏谑的眼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回……回陛下，草民……草民不是怕老虎。”他咽了口唾沫，声音还带着颤音，但话却像开了闸的洪水，“草民是……是怕自己这张嘴没把门儿的，万一……万一不小心说了什么‘666’或者‘芭比Q了’，把您……把您老人家给整不会了……那可就真是‘社死’现场，没脸见人了啊！”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李悠悠说完就想抽自己嘴巴！完了！芭比Q了！真说秃噜嘴了！当着皇帝的面说网络热词？还“整不会了”？“社死”？这怕不是嫌命长吧？
宰相愣住了，眉头微蹙。内侍们更是吓得大气不敢出，头垂得更低，仿佛预见了下一秒龙颜大怒、人头落地的场景。
然而，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并未降临。
“噗……哈哈哈哈！”一声洪亮、畅快、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笑声，骤然在庄严的紫宸殿内响起！
只见御座之上，威严的唐玄宗李隆基，先是肩膀耸动，随即再也忍不住，指着李悠悠放声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眼角甚至笑出了泪花！
“哈哈哈哈！‘整不会了’？‘社死’？哈哈哈！有趣！有趣得紧！”皇帝拍着御座的扶手，笑声在殿内回荡，“姚卿！你听听！这小子……这小子说话，怎地如此……如此别致！朕……朕是真的有点‘整不会了’！哈哈哈！”
宰相看着皇帝笑得开怀，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捋须莞尔：“陛下圣明，此子赤子心性，言语虽奇，却胜在率真。”
李悠悠彻底懵了，像个二傻子一样站在原地，看着笑得毫无帝王形象的唐玄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皇帝陛下……笑点这么低的吗？网络热词在唐朝是降维打击？
好不容易，皇帝才止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泪花，饶有兴致地看着李悠悠：“李悠悠是吧？你这‘整不会了’、‘社死’，是何方俚语？倒是新鲜得很！还有别的吗？说来听听？”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让李悠悠胆子又肥了几分。他定了定神，开始搜肠刮肚地往外倒“干货”：
“回陛下，还有‘栓Q’就是‘谢谢你让我无话可说’；‘YYDS’就是‘永远滴神’；‘绝绝子’就是‘好到爆炸’；‘摆烂’就是‘爱咋咋地’；‘内卷’就是‘自己人往死里竞争’……呃，后面这两个可能不太吉利……”
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皇帝的脸色，努力把现代词汇用唐朝人能理解的语境解释。
皇帝听得津津有味，时而皱眉思索，时而抚掌大笑：“妙！妙啊！‘自己人往死里竞争’？可不就是朝堂上那些言官御史互相攻讦的样子？‘栓Q’？哈哈！用来堵那些啰嗦谏臣的嘴正合适！”他越听越觉得有趣，看向李悠悠的眼神也越发像在看一个稀罕的“开心果”。
“李悠悠，”皇帝忽然正色，但眼中笑意未减，“你这人，有点意思。留在宫里，给朕做个伴读如何？闲来无事，陪朕说说话，解解闷。朕倒要看看，你这脑子里，还装着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
伴读？！留在宫里？！
李悠悠感觉又被一道雷劈中了！这剧本走向……太魔幻了！从差点被打闷棍的街头小子，到富商座上宾，再到紫宸殿伴读？这升级速度坐火箭都追不上啊！
宰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恢复平静。皇帝近年来励精图治之余，也确实喜欢与有趣之人交谈放松。这个李悠悠，虽然出身市井，但心思活络，言语新奇，留在身边解闷，倒也无伤大雅。
“草……草民……”李悠悠激动得舌头又有点打结，巨大的机遇和伴君如伴虎的压力同时袭来，他连忙跪下，“草民……草民何德何能……能得陛下如此厚爱！草民……草民遵旨！定当竭尽全力，让陛下……呃，开心！”
“哈哈哈！好！”皇帝龙颜大悦，“高力士！”
“奴婢在！”一个面白无须、气质沉稳的中年内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皇帝身侧。
“带李小郎君去‘清晖阁’安置。一应用度，按……嗯，按六品官员伴读的份例来。”皇帝随意地吩咐道，却让李悠悠心头再震！六品官员待遇？这起点……
“奴婢遵旨。”高力士躬身领命，转向李悠悠，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让人如沐春风的微笑，“李郎君，请随奴婢来。”
李悠悠晕乎乎地跟着高力士退出紫宸殿，走在回廊下，夜风一吹，才感觉后背一片冰凉，全是冷汗。他抬头看看天上皎洁的月亮，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崭新的绸缎衣裳（宫里临时给换的），再想想刚才的经历……
“我这是……真进宫了？还成了皇帝的……搞笑……呃，伴读？”他喃喃自语，感觉像踩在云端，极不真实。然而，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嗡！**
胸口深处，那熟悉的、冰冷的震颤感，毫无预兆地、极其强烈地袭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都要持久！仿佛沉睡的巨兽，被这深宫禁苑中某种无形的力量……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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