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绝对的冰冷。
没有上下,没有西方,只有无处不在的虚空乱流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穿刺着构成意识的一切。
时间与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感官被彻底剥夺,唯有“存在”本身在虚无中飘荡,承受着被湮灭、被稀释的痛苦。
李悠悠残存的意识仿佛一粒被抛入宇宙风暴的微尘。他那被能量化撕扯成碎片的“形态”,此刻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点无法磨灭的意志烙印,依附在……
一块指甲盖大小、如同凝固污血的暗红色晶体残片之上!这碎片,就是那枚被他引爆的“寄生之眼”最后的残骸,也是他灵魂唯一可以依靠的“筏子”。它闪烁着极其微弱的、时断时续的红黑蓝三色光晕,在狂暴的虚空乱流中艰难求存。
在这混沌虚无的黑暗中,唯一能“感知”到的“同伴”,是在距离他不远(相对空间概念)的位置,一片在无尽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稳定、带着安抚寒意的冰蓝光芒。
那是……一块相对较大的血蓝色冰棺碎片!
碎片约有磨盘大小,呈现出不规则的梭形。它内部依旧凝固封冻着柳依依近乎透明的躯体和微弱的灵魂火种!无数细小的玄奥星纹在冰壁上流淌流转,维持着一个极其微小的、隔绝外界的守护力场!虽然冰棺整体崩碎,但这块最大的碎片,如同奇迹般保护着核心的“琥珀”。
而在冰棺碎片的外壁上,还能看到几道微弱的青铜色光芒和一小片黄符纸残骸的微光在闪烁。那是【玄天引】令牌的碎片和被压缩到极限的符箓烙印!它们似乎正在艰难地引导着某种极其微弱、飘渺的空间锚定规则,努力维系着冰棺碎片不至于完全迷失在乱流中!
正是这枚令牌碎片的力量,和冰棺碎片自身的悖论法则,才让它们在如此恐怖的虚空中没有第一时间被彻底同化!
但它们的状态同样岌岌可危!冰棺碎片正在乱流中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消磨、切割!边缘不断有细小的星屑飞散消失!内部的守护光罩在剧烈闪烁,如同风中烛火!
李悠悠附着的暗红晶体碎片,在乱流中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时而靠近冰棺碎片,时而被冲离。每一次靠近,他都能感受到那来自冰棺碎片守护力场边缘传来的、细微但纯净的冰寒排斥感——那守护力场仍在本能地排斥着他体内寄生血晶残留的污秽混乱气息!
排斥!
依旧是排斥!
然而,每一次靠近那点冰蓝微光,感受到柳依依那微弱但依旧存在的生命脉动,李悠悠残存意志中那几乎被虚无和痛苦彻底湮灭的执念,便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枯炭,猛地燃烧一下!
“守护……”一个无声的、来自意识本源的呐喊在虚无中回荡。
他开始强行引动寄生血晶碎片中残存的混乱能量!这股力量在虚空中如同剧毒,会加速他意识的污染崩溃!但他顾不上了!
他用这混乱的力量,化作一道道微小却强韧的、布满星煞污秽和冰狱寒息的能量丝线!如同剧毒触手般探出,艰难地抓住每一次靠近冰棺碎片的机会,强行缠绕其上!
每一次缠绕,能量丝线都会被冰棺纯净的守护力场灼烧、崩解,如同硫酸泼在洁白的雪地!剧痛首抵李悠悠的灵魂烙印!每一次缠绕都像是自残!同时也在加速着寄生血晶碎片的消耗!
但他没有停下!如同溺水者死死抓住最后的浮木!
他用自己的污染,在排斥中强行构建了一个脆弱的、极其痛苦的……能量桥梁!通过这桥梁,将他依附的寄生血晶碎片(灵魂筏子)与冰棺碎片链接在了一起!用他加速消亡的痛苦和混乱之力,去分担一部分虚空乱流消磨冰棺的压力!
同时,他意识深处最后的烙印,疯狂地沟通着那缠绕在冰棺碎片上玄天引令牌和符箓的微弱波动!
指引!必须为这飘荡的冰棺找到一个坐标!一个脱离这虚无炼狱的出口!否则,迟早会归于虚无!
玄天引的青铜光芒在混乱的桥梁中艰难闪烁,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捕捉着飘渺的信号。冥冥中,一个方位感极其微弱、带着某种古朴浩大、迥异于归墟或冰狱的时空坐标被令牌碎片艰难地锚定、加强!
不是长安!不是己知世界的任何一个点!像是……某个独立于外的古老界域裂隙?
机会!
李悠悠爆发出灵魂最后的咆哮!他猛地将寄生血晶碎片最后储存的所有混乱能量,不计代价地引爆、注入到玄天引锚定的空间波动之中!
目标——强行干扰这条稳固但脆弱的虚空漂流轨迹!将这枚包裹着最后希望的血蓝冰棺……撞向玄天引捕获到的那个坐标!
“走——!!!”
暗红晶体碎片在虚空中爆开一团扭曲的红黑蓝能量光焰!巨大的推力在乱流中形成一股短暂却强烈的湍流!
那枚血蓝色的冰棺碎片,在玄天引青铜光芒的保护下,被这股爆发力量推动,骤然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挣脱了周围乱流的某些微妙牵制,猛地改变了漂流方向,朝着无尽黑暗中那唯一被锚定的微弱坐标——破空而去!
而李悠悠依附的、引爆了最后力量的暗红晶体碎片,则在爆炸的瞬间彻底崩解!核心那点属于他的意志烙印,也在失去了最后的“筏子”后,彻底暴露在这片冰冷虚无、足以湮灭一切的混乱时空罅隙之中!
他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最后一瞥中,“看到”那枚血蓝冰棺碎片越来越远,最终化作一点微光,消失在了坐标方向深邃的黑暗尽头……
“保重……”
一点微弱的意念如同叹息般消散。
就在他最后的意识即将被无尽虚无彻底溶解之际——
唰——!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到灵魂颤栗气息的冰冷吸引力,如同渔翁撒下最后一道细不可查的丝线,温柔却又不可抗拒地……缠绕住了他那即将彻底飘散、极其微弱的一点意识核心!
这股力量不同于冰狱的古老残酷,也不同于星门的冰冷死寂!它更加纯净、更加内敛,带着一种……同源规则的微弱呼唤!仿佛在冰冷的宇宙中,遇见了失散亿万年的水滴!
冰棺碎片爆炸时……竟然有某种来自柳依依体内、极其微末却又本质极高的冰系法则本源印记……在最后护住了他一点魂光的核心?!
但这最后的引力也只维持了一瞬!
下一秒,李悠悠(或者说,他那点微不可查的冰蓝核心印记)连同那股牵引力,同样被一股更庞大的、由他自己引爆和玄天引共同开辟的、尚未闭合的空间湍流余波……猛地卷走!
消失的方向……赫然与冰棺碎片遁去的坐标方位……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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