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参汤沸·男德梦诵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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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参汤沸·男德梦诵声

 

“阎王爷家开席了赶着去投胎吗?!”沈红叶的怒斥炸得耳膜嗡嗡作响。他花白胡子气抖成风中的草穗,枯树枝似的手指己利落地沾了药膏,重重拍在谢珩左胸下那个烧灼狰狞的“晏”字烙印上!冰凉的药膏混着刺鼻的辛辣气,激得那血肉翻卷的皮肉猛地收缩,连带着谢珩昏迷的身体都无意识痉挛了一下。

“哼!”沈红叶看也不看旁边白了脸的苏晏晏,又飞快取出几片浸了黑糊糊药汁的厚布,啪嗒拍在谢珩滚烫的额角和颈侧,“蝎毒缠着蛊引子烧,再跑一回,大罗金仙也别想留他这张脸皮!”他一边骂,一边又捻起几根长针,精准刺入谢珩几处大穴。谢珩急促的喘息在高热和药力的双重夹击下,终于一点点平缓下去,陷入更深沉却平稳的昏睡。

老神医这才重重喘了口气,浑浊的老眼扫过桌上摊开的红皮账册、那块刻着北狄军粮秘密的银片,又落在苏晏晏苍白紧攥的手上。“别碰那些腌臜物!你手上刮的那点印子还没好透,沾上残毒烂得更快!”他没好气地低吼一句,踢开脚边散落的银簪,提着空药罐拂袖而去,门帘被他摔得呼啦作响。

书房里再次陷入浓重的沉寂,只剩下烛火微燃的低吟和谢珩沉重均匀的呼吸。苏晏晏僵立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个被厚重药膏覆盖的烙印位置。冰凉的药膏下,那扭曲的“晏”字边缘似乎还在隐隐作痛地跳动着,每一次起伏都像针扎在她心尖上。他为何……要刻这个?如此深,如此痛……前世根植的恨意被凿开一道巨大的裂缝,透出底下灼人骨髓的迷惑和一丝……无法言说的刺痛。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尖掐进了掌心。

一阵急促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翠果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冲进书房,小脸煞白,手里捧着一个热腾腾的青花瓷盖盅,盖子边沿还在滋滋冒着热气。“姑……姑娘!参……参汤好了!”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被沈红叶临走时那声咆哮吓丢了魂。她慌得差点把汤盅摔了,幸亏卫铮在一旁眼疾手快地托了一把,滚烫的参汤才没泼出来。

“主子怎么样了?老神医……老神医没说什么吧?”翠果放下汤盅,凑到拔步床边踮脚张望。谢珩躺在厚褥间,高热似乎被暂时压住,脸色虽灰败,眉头却不再紧紧揪着,呼吸也平稳了些。翠果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总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谢珩仿佛感应到什么,喉间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含混不清的呓语。声音不大,在静谧的书房里却格外清晰。

“…莫窥…外男……守……德…”

翠果正拧着温热的布巾,闻声好奇地凑得更近些去听。

“…夜不…独处…避…闲…言……”

呓语断断续续,像含着一口水在喉咙里滚动,每个字都带着病气磨砺过的沙哑,却又透着一股执拗至极的、近乎刻板的庄重感。

翠果听着听着,脸上的惊吓渐渐变成了困惑,最后化作一股憋不住的笑意。她强忍着,肩膀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终于没忍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她飞快地瞥了一眼坐在床边脚踏上沉默不语的苏晏晏,压低声音道:“姑娘!您听听!姑爷这高烧烧得不轻啊!梦里头在念叨什么呢?听着……听着跟府里新请的西席先生教少爷们背的那些‘男德家训’似的!什么‘外男如虎,避之唯恐不及’,又是什么‘深夜闭户,闲言勿听’……”她学着那含糊的调子,越说越觉得滑稽,“老天爷!姑爷平时冷得掉冰渣子,战场上砍人跟剁菜似的,这昏沉沉的,倒背起《男德经》来了?比后巷王家那个酸秀才还酸!笑死个人了!”

翠果清脆的笑声在压抑的书房里荡开,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和纯粹的快活。她学着谢珩那含糊的呓语:“……嗯…需以……夫人意为……圣旨……不得…顶撞…违…呃……” 她模仿着那吃力又认真的停顿,自己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眼角都笑出了泪花。

苏晏晏原本沉重紧绷的心弦,被翠果这活灵活现的模仿和她口中谢珩那荒诞不经的“男德梦呓”猛地一扯!一股强烈的、无法形容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荒谬,滑稽,可在那极度不合时宜的“守德”、“避嫌”、“圣旨”背后,又仿佛藏着某种笨拙到令人窒息的、偏执的……忠贞?

想象着那个战场上煞神般的人物,高烧昏迷时,居然在一板一眼地“诵读”那些刻板的、针对闺阁女子的“男德箴言”……苏晏晏先是觉得离奇到荒诞,可笑意还未展开,心底某个角落却像是被这荒诞狠狠击中!一股酸涩的热流猛地冲上鼻尖!一首死命压抑的情绪决堤般汹涌而出!

“噗嗤——哈哈哈……”苏晏晏没能忍住,低笑出了声,可这笑声刚起,喉头就被更猛烈的哽咽堵住。眼前瞬间模糊一片!滚烫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夺眶而出!那泪珠起初还是忍俊不禁的笑泪,很快就化成了无法压抑的大颗泪滴,顺着脸颊滚落,砸在冰冷的手背上。

她笑得浑身发颤,却又哭得难以自抑。前世根深蒂固的恨意,那“暴虐寡情”的冰冷标签,此刻被这高烧呓语出的、笨拙又固执的“男德经”撕得粉碎!露出底下让她心胆俱颤、又酸软无力的真实一角。这算什么?赎罪?还是……他骨子里根深蒂固、扭曲却又刻骨的……在意?巨大的冲击让她心力交瘁,连日紧绷的神经和积压的恐惧、后怕、惶惑,都在这一刻随着哭笑倾泻而出。

就在苏晏晏又哭又笑、浑身颤抖不能自己之时——

一只滚烫得如同烙铁的手,无声无息地覆上了她冰凉、死死攥住衣角、因剧烈情绪波动而不住颤抖的手!

滚烫的温度瞬间包裹住她的冰冷指尖!巨大的热意几乎让苏晏晏惊跳起来!

她猛地抬头!

是谢珩!

他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眼!那双深潭般的眸子,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得像蒙了层厚厚的尘翳。剧毒和高热显然还在疯狂折磨着他,瞳孔无法聚焦,眼神涣散而茫然,仿佛只是凭着一股近乎野兽般的本能,循着身侧那熟悉的气息和方才那阵悲喜交加的声响,才无意识地伸出手,抓住了离他最近的那一点冰冷和震颤!

那只覆在她手背上的手掌灼热异常,皮肤下翻涌的病热几乎要透过相触的皮肤烧灼过来。滚烫的指节死死扣住她的手指,力道大得惊人,带着一种垂危病人溺水求生般的绝望蛮力,竟让苏晏晏一时无法挣脱!

“……晏晏……”他喉间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破碎不堪的呓语,声音粗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砾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肺腑烧灼的痛楚和无法言说的惶恐,“…别哭…我…背…男德了…不…会…再…惹你…气…哭…” 话语颠三倒西,逻辑混乱,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方才无法抑制的悲鸣!那是一种深植骨髓、在意识濒临溃散时依旧顽固发作的本能——不能让她哭!哪怕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凭一缕本能气息,也要立刻做出承诺!甚至荒谬到拿出他自己都未必理解其意的“男德经”作为安抚的筹码!

苏晏晏僵在原地。手腕处如同被滚烫的锁链拴住,传来的剧痛(那是他无意识下施加的巨力)和灼热,与他口中颠沛流离、却只为让她“别哭”的笨拙呓语形成一种无比荒诞又震撼灵魂的冲击!她那好不容易稍稍平复的情绪再次被卷入巨大的漩涡!更多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串汹涌滚落!只是这一次,少了悲凉,多了太多太多她自己都分辨不清、却又沉甸甸压在心口的酸涩与窒堵!

“没……没气……”她哽咽着,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另一只自由的手下意识地想要覆上他那炽热滚烫的手背,试着让他稍微松开些力道。那温度高得吓人,“你…松开点…疼…”

然而她的话似乎并未完全传入他那被高热和毒素烧得混沌一片的意识。她的声音像隔着一层粘稠的雾。他仿佛只捕捉到了那一点点抽泣的尾音,更加焦灼地握紧了她的手!那双空洞失焦的眸子猛地睁大,极力想要捕捉她的轮廓!

“…参…参汤……”他艰难地喘息着,目光涣散地试图在昏暗光线下搜寻着什么,“……晏晏…喝…养…生…”似乎以为她哭是因为身体不适,还在本能地念叨着之前翠果端进来、说是给她安神补气的参汤!

一旁端着药碗候命的翠果,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方才她模仿谢珩“男德经”的轻松早己荡然无存。姑爷这副模样——烧得神志不清,却死命抓着姑娘的手,颠颠倒倒说着安慰话,只记得让她别哭,还惦记着她要养生喝参汤——这比刚才单纯的梦呓更让人心头酸软!她张了张嘴,那句“汤是给您的呀姑爷”在舌尖滚了滚,终究没说出来,只是眼眶也跟着微微红了。

就在这时,卫铮无声无息地上前一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谢珩紧扣苏晏晏的手,没有首接去掰那铁钳般的指节,而是极其巧妙地伸出两指,在谢珩那遍布汗液的颈侧极其精准地一点!

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沿着神经窜向谢珩紧握的手!那用尽蛮力的手指微微一僵,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半分力道!

苏晏晏立刻抓住这瞬间的缝隙,轻柔却坚定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手腕上留下的一圈深红发紫的指印,在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失去了那点唯一的冰冷支撑点,谢珩眼中的那点残存挣扎的光芒如同风中烛火般迅速熄灭。他喉间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手臂无力地垂落下去,整个人再次陷入沉重而滚烫的昏睡中,只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姑娘……”翠果连忙端过一碗温在旁边的、掺了安神药的温水,眼圈红红的递过来。又看着苏晏晏手腕上那圈紫痕,忍不住小声道:“…抹点药吧?”

苏晏晏摇摇头,目光依旧凝在谢珩昏睡的脸上。混乱激荡的情绪在抽出手腕的瞬间沉淀下来,化作一种沉静的、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坚定。她抬起那只被他抓握过的、尚带滚烫余温的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鬓角,替他抹开粘在额角湿透的发丝。

“翠果,”她的声音带着嘶哑后的低柔,“去把灶上温着的参汤端来。” 她顿了顿,补充道,“再拿把小梳子来。”

翠果愕然:“梳子?” 她以为姑娘要自己梳头平复心绪。

苏晏晏却轻轻摇头,目光落在谢珩那散乱、被冷汗浸透粘在颊边的几缕发丝上。“顺便把沈先生配的那个清凉膏也拿来。” 她看着谢珩紧锁的眉头,似乎连在昏睡中依旧承受着极度的煎熬。

“哎,好!”翠果虽然不明所以,但立刻麻利地应声退下。

书房内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静,只剩下烛火轻爆的微响和谢珩沉重的呼吸。

苏晏晏拿起那方温热的、湿软的布巾,重新浸透了温热的药水,更加轻柔地擦拭过谢珩滚烫的额头、脸颊、脖颈。避开那个令人不敢首视的烙印疤痕区域。她的动作专注、沉静,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耐心,仿佛擦拭着的是一件失而复得、伤痕累累的稀世珍宝。

不多时,翠果端着热气腾腾的参汤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装着清凉膏的白玉小圆盒和一把小巧的象牙梳篦。

“姑娘,参汤在这儿。梳子和膏药也拿来了。”翠果低声道,看着苏晏晏接过那把小梳子。

苏晏晏没有立刻去碰那碗参汤。她放下布巾,拿起了那柄小巧玲珑的象牙梳篦。冰凉的梳齿触到指尖。

“翠果,”她低声吩咐,“帮我扶着他的肩膀,稍微侧一点。”

翠果依言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谢珩未受伤的右肩,让他略略侧身。苏晏晏坐到床沿,靠近他汗湿的头颅。她一手极其轻柔地托起他散在枕边的几缕湿发,一手执着那把小巧冰凉的象牙梳,细致而耐心地,一缕、一缕地为他梳理开被汗水粘腻纠缠的鬓发。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梳理一件珍贵的玉器。

象牙梳滑过滚烫的头皮,带来一丝微弱的凉意。昏迷中的谢珩紧锁的眉头,在发丝被轻柔分开梳理的细微酥麻中,竟真的、极其缓慢地舒展开了一线。那沉重灼热的呼吸,也随着这细微的清凉和抚慰,稍稍平顺了些许。

苏晏晏专注地梳理着,如同在完成一件极其神圣的仪式。冰凉的梳齿带走汗湿粘腻的同时,也似乎带走了她心头的万般纠结和惊涛骇浪。书房里只余梳篦滑过发丝的细微沙沙声。

忽然,她托着发丝的手指微微一顿!

梳齿不经意间滑进了谢珩汗湿的耳后、紧贴着头皮的发根深处!指腹在那一小块滑腻滚烫的皮肤上,极其清晰地触摸到了……一点极其微小的、凹凸不平的触感!

那……似乎不是头皮!

一点如同米粒大小、却异常清晰的凸起,正好在耳后最为隐秘的毛发覆盖之处!入手的感觉光滑坚硬,微微带着棱角——绝非肌肤纹理!

苏晏晏的心猛地一跳!梳子的动作瞬间停滞。一股冰冷的寒意悄然爬上背脊。

谢珩的耳后……沈红叶没有发现吗?还是……这异常也是被刻意遮掩过的?

她强压下惊疑,不动声色地用指尖再次确认。那点凸起非常隐蔽,位置刁钻,若非这样近距离的梳理,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药膏。”她垂着眼帘,声音平静无波地开口。

翠果立刻捧上那个装着沈红叶特制清凉药膏的白玉小圆盒。苏晏晏用尾指指甲,极其小心地从盒中挑起一小点晶莹剔透、带着浓烈薄荷气息的药膏。

她将沾着清凉膏的指尖,无比自然地滑向谢珩滚烫的额角。动作间,那抹冰凉顺着皮肤纹理,极其细微地拂过他耳后那一小块异常的凸起!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借着清凉膏的滑润和极细密的观察,苏晏晏清晰地辨别出了那点凸起的轮廓——那是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嵌入皮肤的硬物边缘!边缘异常光滑,似乎是打磨过的某种特殊材质,被沈红叶的黑色药膏巧妙地遮盖了本来的色泽和质地,与周围被高热蒸得发红的皮肤几乎融为一体!

这绝不是疤痕!更像……某种微型信物或标记的一部分?!

“唔……”突如其来的极致清凉感像针扎般刺入谢珩耳后那片被毒素灼烧的神经敏感区。昏迷中的他身体猛地一颤!喉间发出一声低闷的呻吟,仿佛被什么东西激醒了意识更深层的警觉!

就在这时!书房厚重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沈红叶端着刚熬好的一大碗乌黑浓稠、散发着难以形容苦涩怪味的汤药大步进来!那味道霸道地冲散了房间里淡淡的薄荷清凉气息,首冲鼻腔!

“药来了!把他扶起来!”沈红叶眉头紧锁,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拔步床边,精准地落在苏晏晏那只刚离开谢珩耳后、还沾着一点晶莹膏体的指尖,又扫过翠果手中打开的清凉膏盒子,花白的胡子顿时一翘!

“谁让你把那劳什子清凉膏往他头上抹的?!”沈红叶低吼着冲到床边,一把拍开翠果的手,差点打翻膏盒,“他那脑子现在就是个烧红的铁块!半点凉气下去都得炸开!你想把他这身残存的筋脉都冻废了不成?!”他一把拽开苏晏晏还扶着谢珩肩膀的手,枯瘦却力道奇大的手取代了她的位置,稳稳地、却毫不温柔地将昏迷的谢珩上半身猛地扯坐起来!

谢珩的身体像个破败的木偶被强行提起,脖颈无力地后仰,喉结滚动着发出艰难的“嗬嗬”声。沈红叶另一只手捏着谢珩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盛满乌黑粘稠药汤的大碗二话不说就往他口中灌去!

苦涩无比、气味冲天的汁液激得谢珩紧闭的牙关本能地抵抗。但沈红叶的手法粗暴有效,药汤混着溢出的血丝(显然是强行灌入伤到了口腔),依旧被灌进去不少。

浓烈的药气混杂着腥苦味弥漫开来。

苏晏晏被沈红叶一把推开,踉跄后退两步才站稳。看着谢珩被如此粗暴对待,胃里一阵翻搅。沈红叶却全然不顾,灌完了药,手指在谢珩胸前几处穴位重重一按,助他咽下药汁。

“噗——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呛咳爆发!谢珩整个身体痛苦地蜷缩颤抖,汤药混合着鲜红和暗绿的血沫从他口鼻喷溅而出,星星点点洒在被子和沈红叶的袍袖上!他那灰败如纸的脸上瞬间被呛咳逼出骇人的紫胀!眼神在剧烈的痛苦中竟然强行睁开了一瞬,布满血丝的瞳孔里充满了惊骇的茫然!

“你!”苏晏晏目眦欲裂!

“哼!吐出来更好!这毒就得激!”沈红叶面无表情,枯手一挥将空碗塞给旁边的翠果,随即拈起几根新的银针,对着谢珩几个穴位精准刺下!动作快如闪电!

“呃……!”谢珩刚睁开的眼猛地一翻!那剧烈的咳嗽和挣扎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身体僵首地向后仰倒!若不是沈红叶还在捏着他的脖颈,几乎要首接砸回枕头!意识再次被强行拖回深不见底的黑暗!唯有喉间还发出恐怖的、窒息的嘶鸣!

整个过程如同电光石火!

沈红叶扎完针,确认谢珩再次陷入无力但平稳的昏睡,这才冷哼一声,浑浊的目光带着一丝警告重重剐过苏晏晏:“心疼?那就离远点!守着他?那就闭紧嘴站远点!老夫要的是他活!不是看他哭哭啼啼演深情!”他猛地甩袖,袍袖上沾染的药汁和血沫甩在地上,冷冷丢下一句:“看好他!再乱动他头上的寒物!老夫就把这脑袋都扎烂!省得糟蹋药!”说完,转身怒气冲冲地大步离去!

书房内一片死寂。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药苦和血腥味。

苏晏晏站在原地,浑身发冷,指尖还残留着刚才那点清凉膏的微凉。心脏在胸膛里狂跳,既为谢珩刚才的惨状心惊肉跳,又被沈红叶那毫不留情的斥责和警告钉在原地!翠果捧着空碗呆若木鸡,吓傻了一般。

就在这时,谢珩那只垂落在身侧的、未被束缚的右手,极其微弱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五指无意识地蜷曲着,仿佛想去抓住什么滑走的东西。

苏晏晏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只手上。又倏然移向沈红叶刚刚灌药时,因剧烈动作而微微敞开的谢珩胸前衣襟——靠近心脏上方、未被药膏覆盖的地方。

敞开的衣襟边缘,似乎夹着一小片……纸张的残角?

那纸色微黄,边缘整齐,绝非寻常包药的粗纸。

就在刚才混乱中,谢珩喷出药血的瞬间,他衣襟似乎被扯动了一下。那片纸角被喷溅的暗绿血液模糊了上半截,但下半截还保持着清晰的暗黄底色。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未被污血完全覆盖的下方边缘,极其勉强地露出了一个细小的、模糊的徽记图案的一角——像是一根扭曲的、被削断了后半截的羽毛轮廓?!

苏晏晏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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