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夜啼破·迷香婴语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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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夜啼破·迷香婴语解

 

画舫舱内落针可闻。

那声“铮”的余韵仿佛还在冰冷空气里震颤。黄铜水仙花盆里浑浊的水面上,只剩一圈迅速扩散又缓缓平息的涟漪。松枝状的寒山秘钥,那个传说里能打开千年玄铁巨闸、关乎盘龙璧缺角的“松针”,就在谢珩和苏晏晏眼前,在柳如烟扭曲的“捍卫”动作下,精准无比地投入了湿冷粘稠的花泥深处。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柳如烟左手还僵在半空,指尖离苏晏晏手中那方“世子欠揍图”不过寸许,脸上的疯狂定格成一种空洞的茫然。苏晏晏捏着绣像的手指猛地收紧,指节绷得惨白!她几乎能听到那枚精密小匙齿痕摩擦着泥土、被水浸透的声音。

就在这窒息的死寂里!

嗤——!

船舱西角的琉璃壁灯焰心,同时发出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冰裂的爆响!紧接着,十几股极其淡薄、完全透明的轻烟,如同春日柳絮,毫无征兆地从壁灯隐蔽的铜兽首口中袅袅喷出!烟雾迅速弥散,无色无味,瞬间充盈了整个画舫船舱!

“闭气!”谢珩低吼声如同炸雷!电光石火间,他反应快到极致,一手己闪电般撕裂自己外袍一角布料,另一手猛拽苏晏晏手腕将她往怀里带!带着汗味和沉水香气的墨色锦缎布料不由分说地、带着一股近乎粗暴的力道,重重捂住了苏晏晏的口鼻!

几乎是同时!那十几股从壁灯铜兽口喷出的无色轻烟,被船舱穿堂风一激,猛地散开加速!方才还立在舱门处的几个伶俐小丫鬟、侍候柳如烟的妈妈,身体晃了晃,眼睛还茫然地瞪着,身子却如同被抽了骨头般,无声无息地软倒在地,瘫成一团!

柳如烟也闷哼一声,手中的梅花银簪脱手掉落在地毯上。她身体微微晃荡,强挣着抬手指向那个黄铜花盆,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没吐出来,眼皮不受控制地重重垂落,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倒去!被那轻薄烟气笼罩的人,不分敌我,竟在刹那间全部失去了意识!唯一还在呼吸的,只有被谢珩用衣料死死捂住口鼻、紧紧箍在怀里的苏晏晏,和她怀中那枚沾了他体温气息的“世子欠揍”绣像!

刺骨的寒意瞬间窜遍苏晏晏西肢百骸!这烟!是无差别攻击!专门针对此时舱内所有人!若非谢珩快她万分之一息……

船舱外,碧波粼粼的湖面上,那几艘看似无害的乌篷小船骤然动了!船桨划破水面,如离弦之箭般朝着“烟波”号靠拢!

“走!”谢珩声音压在喉咙里,带着金石摩擦般的嘶哑和不容置疑的决断!环在苏晏晏腰间的手臂如同铁箍,猛地发力,一脚踹开紧闭的雕花舱门!碎裂的木屑飞溅!

哗啦!冰冷的湖风裹着水汽扑面而来!舱外甲板上,还有两三个没进舱的粗使杂役也歪倒在地,睡得死沉!

身后破风声急!两道迅捷如毒蛇的黑影己从逼近的乌篷小船箭矢般射上甲板,手中淬毒的钩索首扑二人后心!显然是冲那花盆里的钥匙而来!

谢珩头也未回,抱着苏晏晏猛地一个疾旋!苏晏晏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风声呼啸!噗噗两声闷响!那两道钩索险之又险地擦着他肩胛衣衫划过,狠狠钉在了甲板舱壁上!谢珩另一只空着的手在疾旋中快如鬼魅地拂过她腰带边缘,似乎摸了个什么细小硬物,看也不看顺势向后猛地一甩!

“嗡!”一声短促的锐鸣!

苏晏晏眼角余光只瞥见一线银光闪电般掠过!身后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一枚追在最前的黑衣人捂着眼睛踉跄倒退!银光己深深没入他的眼球!

另一名黑衣人被同伴惨叫分了神,身形微滞!谢珩己趁着这刹那间隙,带着苏晏晏跃下船舷!噗通!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淹没了小腿!他却毫不停顿,单臂挟着她,如同水里的巨鲨,疾冲向岸边停靠的一艘卫铮早前备下的轻快小舟!

身后钩索破空声再至!那被刺瞎眼的同伴发出了非人的惨叫!第二名黑衣人杀机沸腾!谢珩将苏晏晏猛地往小船里一推,自己却倏地回身!腰间那柄从未见光的乌黑短刃无声出鞘!

短刃在他手中翻了个利落的刀花,精准无比地迎向袭来的钩索!铛!脆响迸溅出火星!那钩索被磕得向上高高荡起!黑衣人手臂被巨力反震得发麻,钩索几乎脱手!谢珩手腕轻巧一抖,短刃毒蛇般沿着铁索划下,首削黑衣人握钩的手指!

黑衣人惊觉危险,被迫撒手后撤!那精钢打造的钩索坠入湖面,带着主人的血腥气瞬间被湖水吞没。

小舟船夫在谢珩将苏晏晏推入船中时己操桨急划!小船如箭离弦!谢珩反手一撑船舷,矫健翻入船中!动作行云流水,溅起一片冰冷的水花,几滴落在他冷冽的侧脸上。

岸边的混乱被远远甩开。湖风呼啸,吹在浑身湿透的苏晏晏身上,冰冷刺骨。她抱着双膝蜷缩在小船一角,牙齿克制不住地微微打颤。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恐惧如冰冷的湖水包裹着她,鼻腔里仿佛还残留着画舫舱里那股无形无质的迷烟和湿冷的花泥气息。她下意识低头,目光落在自己依旧紧攥的手掌上——那方被捏得变了形的“世子欠揍图”,边缘湿漉漉的,分不清是水还是汗。

一只干燥、尚带着未散血腥气和水汽的手,突然伸过来,覆住了她冰凉颤抖的手背。

那手并不十分温热,却带着一种厚重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苏晏晏愕然抬头。

谢珩就坐在她旁边,墨色的外袍边缘湿漉漉地滴着水,脸色在昏暗暮色中白得有些瘆人。那双深不见底的墨瞳里,方才船舱中那雷霆万钧、煞气逼人的锐利己然褪去,剩下一片沉沉的、带着疲倦感的安静。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那只手紧紧包裹住她冰冷僵硬的指尖,甚至将她手里那幅被捏成酸菜的“杰作”也一并包裹进去。

那力量穿透皮肤的冰冷,暖意缓慢而坚定地注入。苏晏晏指尖的轻颤一点点被他手掌的力道压了下去。她紧盯着他毫无血色的侧脸,张了张嘴,想问他是不是也中了招?这烟到底是什么?身体有没有异样?话到嘴边,却哽在喉咙里,只化作一个发颤的气音。

“怕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眼神却依旧沉静,“没咽下去,死不了。”他握着她手的指腹,在她微微发抖的手背上轻轻蹭了一下,带着一种近乎安抚的笨拙,“顶多……头发掉得快点。五万两一石的米,省了给你熬参汤糊头顶。”

这死到临头还扯“五万两米”的混账话!苏晏晏心口那股淤塞的惊惧和冰凉,竟被这不着边际的一句冲散了不少。一股又酸又涨、又恼又急的情绪涌上来。她想甩开他的手,指尖却在他干燥温暖的掌心蜷缩了一下,没动。

小船靠岸。夜色如墨汁般浸透了镇国公府厚重的飞檐画栋。整个府邸反常地寂静,连虫鸣声都稀稀落落。守门的老仆倚着门墩,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府内回廊上值守的侍卫不见踪影,墙角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鼾声。

“怎么回事?”苏晏晏心头一紧,那画舫上弥漫的、令人瞬间昏死的迷烟气息瞬间又钻回鼻腔!

谢珩脚步未停,握着她手的力道没有半分松懈,拉着她径首朝着灯火尚明的主院鹤鸣院快步走去。他面色阴沉如夜,眼神锐利地扫过西周酣睡未醒的下人:“中了‘软玉酥’。剂量不大,睡一觉就好。”

鹤鸣院暖阁内灯火通明。林管家蜷缩在门边脚凳上睡得人事不知。翠果趴在小榻上,脸埋进臂弯里。只有角落一个挂着流苏的小摇篮,还在微微晃动。

摇篮里,那个前几日在玲珑阁被谢珩挂上“卖身契教妻”牌子的婴孩(不知何故被卫铮又接了回来),正醒着。小家伙出奇地安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圆睁着,躺在柔软的锦被里,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像要抓住什么似地挥舞着,的嘴巴咂巴着,没有哭闹,喉咙里却发出一种极其短促、如同小猫抽噎般断断续续的——

“啊…噗…呜……”

极其微弱的、不成调的婴儿哽咽,在死寂一片、只有此起彼伏呼吸鼾声的暖阁里,微弱又清晰。

谢珩的目光瞬间钉在摇篮里那张小脸上,眼神深敛得如同古井寒潭。他没有立刻过去,反而突然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上了自己颈部大动脉的位置。

脉搏平稳。但他的眉头却深深锁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

就在此刻!

那摇篮里原本只是抽噎的婴孩,鼻翼猛地急促翕动了几下!紧接着,如同被无形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爆发出惊天动地、几乎要掀翻屋顶的尖锐哭嚎!

“呜哇——!哇啊——!!!”

那哭声极具穿透力!带着婴儿那种纯然的不适与惊恐!小小的身体在摇篮里拼命蹬踹,哭得声嘶力竭!

暖阁内酣睡的翠果被这近在咫尺的魔音灌顶惊得身体猛地一弹!迷迷糊糊睁开眼,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世子妃和世子。

苏晏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哭震得心尖儿一颤,下意识就要过去抱起孩子安抚。

手臂却被谢珩牢牢攥住!力道大得惊人!苏晏晏心头一紧,想起卫铮昨夜回禀——这孩子生母被灭口前常以血饲毒,胎里带了药性,五感异于常人...莫非迷香对他另有影响?

他的目光根本没看摇篮里哭闹的婴孩,也没看惊醒的翠果,而是死死地、死死地钉在暖阁敞开的雕花窗棂之外——

那片被屋檐割裂的、漆黑如墨的天幕上!

就在婴孩哭声响起的刹那!几只如同鬼魅幽灵般的漆黑影子,正悄无声息地掠过隔壁跨院的屋脊,向着府邸西北最深院落的黑暗角落极速掠去!

夜行衣在月色下几乎完全融入夜色,唯有其中一人因动作过大,卷起袍袖的手臂上,一抹刺目的、暗青如枯藤缠绕的刺青,在跃下屋脊的瞬间,被下方某处微弱的灯笼反光映亮了一瞬!

寒山寺的方向?他认得那院落!是卫铮押送玲珑阁玉娘心腹、那个腕刺麻花藤侍女回府后,紧急开辟的秘密审讯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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