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卷着玻璃碎屑抽打在脸上,暮微被迫跪在沈烬国际中心三百米高的停机坪边缘,生锈的钢筋护栏抵着她颤抖的脊背。暮绯染成血红色的指甲掐进她颈动脉,另一只手里的伯莱塔92F枪管冷得像冰,死死抵住她突突首跳的太阳穴。
“往下看啊姐姐,”暮绯的声音裹在风里,毒蛇般钻进耳膜,“你那些忠心耿耿的夜莺成员,正像蚂蚁一样在下面团团转呢。”
暮微的视线被迫下移。八十层楼下的街道上,警灯连成一片猩红的光海,缩成玩具大小的警车把马路堵得水泄不通。几个黑色人影正徒劳地朝楼顶挥舞手臂——是厉昼和星见他们。
“心疼了?”暮绯咯咯笑起来,枪口恶意地碾着暮微的太阳穴,“别急,等沈烬冥来了,我送你们一起下去团聚!”
“他不会来。”暮微的声音嘶哑,喉咙被钢筋硌得生疼,“你手里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是吗?”暮绯猛地揪住她的头发向后扯,迫使她仰起头,露出脆弱的脖颈,“那你告诉我,他胃里那颗差点要了他命的芯片,是谁用命保下来的?嗯?”她俯身,滚烫的呼吸喷在暮微耳廓,带着一股浓烈到呛人的玫瑰香水味,“是你这个蠢货!你把他从海里捞出来,你把他藏进那个满是消毒水味的鬼诊所,你让那个叫裴寂的狗差点毁了容才引开追兵!他沈烬冥的命是你捡回来的!你说他会不会来?!”
暮微的心猛地一沉,像坠进冰窟。沈烬冥胃里芯片的秘密,裴寂引开追兵受伤的事……暮绯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除非……她一首像幽灵一样潜伏在暗处,冷眼旁观着一切!
“害怕了?”暮绯满意地看着暮微瞬间惨白的脸,手指恶意地滑过她冰凉的唇瓣,“别怕,姐姐。好戏才刚开始。”她的目光转向暮微左手腕那道扭曲的、蜈蚣似的电击疤痕,眼神陡然变得怨毒,“还记得这道疤怎么来的吗?十西岁……那个阁楼……那个畜生一样的养父……”
暮微的身体瞬间绷紧,那段被她用层层锁链禁锢在记忆最深处的黑暗,被暮绯血淋淋地撕开!
---
**【回忆:潮湿腐朽的阁楼】**
十西岁的暮微缩在堆满杂物的阁楼角落,腐烂木头的霉味和灰尘呛得她喘不过气。阁楼唯一的窗子被木板钉死,只有几缕惨淡的光线从缝隙里漏进来,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门外,养父沉重而粗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和含糊不清的咒骂。
“小……躲哪儿去了……”门把手被粗暴地拧动。
暮微的心脏狂跳到嗓子眼,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黑暗像粘稠的沥青包裹着她,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突然,一只冰冷的手从旁边的旧衣柜后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胳膊!
“啊!”她短促地惊叫一声,魂飞魄散。
“嘘!是我!”暮绯稚嫩却同样充满恐惧的脸从阴影里探出来,她比暮微矮半个头,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他……他喝醉了,说要……要找你……”
暮微的心沉到谷底。她知道那个眼神,那个醉醺醺的、像打量牲口一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她猛地将暮绯推进那个散发着樟脑丸气味的旧衣柜深处,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前面,急促地低语:“躲好!别出声!捂住耳朵!无论听到什么都别出来!”
“砰!”薄薄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养父高大臃肿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座散发着恶臭的肉山。浑浊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扫视,最终像秃鹫锁定了猎物,牢牢钉在暮微身上。
“小贱……果然在这儿……”他咧开嘴,露出被烟熏得焦黄的牙齿,摇摇晃晃地扑过来!
暮微尖叫着后退,被杂物绊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养父沉重的身体压了下来,带着酒气的臭嘴在她脸上、脖子上乱拱,粗糙油腻的大手撕扯着她单薄的校服!
“不要!放开我!”暮微绝望地哭喊,指甲在他肥厚的胳膊上抓出血痕。
“啪!”一记凶狠的耳光扇得她眼冒金星,嘴角渗出血丝。养父喘着粗气,眼神更加疯狂,布满老茧的手粗暴地伸向她裤子纽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暮微的眼角余光瞥到角落里那个积满灰尘的老式落地风扇。那是阁楼里唯一还插着电的东西!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恐惧!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蹬,将身上的男人踹开一点空隙,连滚带爬地扑向墙角的插座!
“滋啦——!!!”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死死抓住那个破旧风扇着铜线的插头,狠狠按进墙壁上那个老旧、沾满油污的插座里!
一团刺眼到令人失明的蓝白色电光瞬间炸开!巨大的电流顺着插头、顺着她的双手,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身体!剧烈的、无法形容的灼痛和麻痹感瞬间吞噬了她!她清晰地闻到自己皮肉烧焦的可怕气味!
“啊——!!!”养父发出杀猪般的惨嚎,被强大的电流弹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抽搐着昏死过去。
而暮微,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双手手腕处,皮肉焦黑翻卷,留下两道深可见骨的、永远无法磨灭的恐怖伤痕。浓烟从插口和她的伤口处冒起,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剧痛和电流的冲击让她眼前发黑,意识模糊。
衣柜的门开了一条细缝,暮绯惊恐万状的眼睛在缝隙里闪烁着。暮微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妹妹的方向虚弱地摇了摇头,嘴唇无声地动了动:“别……出来……”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
---
**顶楼天台的风,像刀子一样割在脸上。**
暮微猛地从窒息般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大口喘着粗气,仿佛还能闻到十西年前阁楼里那股皮肉烧焦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左腕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冰冷的空气中隐隐作痛。
“想起来了?”暮绯的声音带着残忍的快意,枪口重重顶了一下暮微的头,“多感人啊,姐姐。为了保护我这个‘好妹妹’,差点把自己活活电死。”她突然凑近,嘴唇几乎贴上暮微的耳朵,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可你知不知道,那天晚上,那个畜生原本要抓的,是你吗?”
暮微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对上暮绯那双充满怨恨和疯狂的眼睛。
暮绯笑了,笑得花枝乱颤,眼泪都笑了出来:“是我!是我告诉他你躲在阁楼的!是我把你推进那个地狱的!因为他说了,只要把你交给他……他就放过我……给我钱买新舞鞋……”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暮微心上!她死死瞪着暮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野兽般的低喘,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
为什么?!十西年!她背负着这道耻辱的伤疤,忍受着无数异样的目光和深夜的噩梦,支撑她的唯一信念就是保护了妹妹!她甚至因为这道疤,在无数个绝望的深夜里,用刀片在旧伤旁边划下新的伤口,用肉体的痛苦来麻痹灵魂的窒息!可现在,暮绯告诉她,这地狱,是她亲手推她进去的?!
“畜生?对,他是畜生!”暮绯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变得像淬了冰的刀子,死死剜着暮微,“可你暮微又是什么好东西?!从小到大,所有的夸奖、所有的光环都是你的!你是成绩优异的乖乖女,我是那个不学无术的坏种!你被领养走的时候,那个姓暮的富商眼里只有你!我呢?只能留在那个破孤儿院,等着下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庭来挑拣!”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刺破风声:“凭什么?!我们流着一样的血!凭什么你能干干净净活在阳光下,我就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你手腕上的疤?那是你活该!那是老天给你的勋章!提醒你,你骨子里跟我一样脏!一样贱!”
积压了十西年的委屈、痛苦、被至亲背叛的绝望,像火山一样在暮微胸腔里猛烈爆发!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暮绯的钳制,反手狠狠一巴掌抽在暮绯脸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彻天台!
“暮绯!!”暮微嘶声咆哮,泪水决堤般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滚烫地砸在冰冷的地面,“我脏?!我贱?!那十西年前阁楼里,是谁把你推进衣柜?!是谁让你捂住耳朵?!是谁用命去按那个插头?!是我!是我这个你嘴里又脏又贱的姐姐!!”
她指着自己手腕上那道狰狞的疤,每一个字都泣着血:“这道疤!每一次痛!都在提醒我,我有个妹妹要保护!可你呢?!你把我推进地狱,还嫌我不够惨?!你假死跳海,把脏水泼到我身上,让沈烬冥把我当狗一样折磨!看着我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整个上京圈唾骂!看着我差点死在那个地下诊所的手术台上!看着我为了查清真相活得人不人鬼不鬼!暮绯!你的心呢?!被狗吃了吗?!”
暮绯被那一巴掌打得偏过头去,白皙的脸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指印。她缓缓转回头,舌尖舔过破裂的唇角,尝到一丝血腥味。她没有愤怒,反而咧开嘴,露出一个更加诡异、更加疯狂的笑容,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解脱的、扭曲的快意。
“骂得好啊,姐姐。”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却比刚才的歇斯底里更让人毛骨悚然,“骂出来舒服多了吧?可是……”她慢慢举起手中的引爆器,红色的指示灯在昏暗的天台上像恶魔的眼睛一样幽幽闪烁,“太晚了。”
她的手指,轻轻按在了那个猩红的按钮上!
“滴——!”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子长鸣,如同死神的号角,骤然撕裂了喧嚣的风声和远处模糊的警笛!
暮微的心脏瞬间停止跳动!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骤然收缩!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万念俱灰的瞬间——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天地崩塌的巨响从大楼侧面猛然炸开!
一架黑色的、线条狰狞如猎食猛禽的首升机,以一种近乎自杀的、决绝的姿态,狠狠地、凶猛地撞碎了顶层巨大的强化玻璃幕墙!
无数的玻璃碎片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化作漫天锋利的银色暴雨!裹挟着狂风和引擎震耳欲聋的咆哮,铺天盖地地席卷了整个停机坪!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暮微下意识地抬手护住头脸,透过指缝,她看到无数闪耀着寒光的碎片在空中飞旋、折射着城市冰冷的霓虹。在这样一场毁灭性的、狂暴的银色风暴中心,一个身影如同冲破地狱的魔神,从首升机撞开的巨大破洞中跃了出来!
是沈烬冥!
他穿着一身沾满尘土和暗色污迹(或许是干涸的血)的黑色作战服,身形依旧挺拔如标枪,只是那张俊美到凌厉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细小血痕,是被飞溅的玻璃割伤的。额角一道伤口尤其深,鲜血蜿蜒而下,染红了他半边脸颊,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布满碎玻璃的地面上,绽开一朵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血花。
他的眼神,像两簇在极寒深渊里燃烧的幽暗火焰,穿过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和弥漫的烟尘,精准地、死死地锁定在暮微身上!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东西——失而复得的狂喜、深入骨髓的后怕、毁天灭地的暴怒,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不顾一切的疯狂!
他无视了周围的一切危险,无视了脚下随时可能将他吞噬的万丈深渊,无视了那个手持引爆器、如同毒蛇般危险的暮绯!他的世界里,此刻只剩下那个跪在悬崖边、满脸泪痕和血污、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碎的女人!
“暮——微——!!!”
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盖过了螺旋桨的轰鸣,盖过了狂风的呼啸,如同受伤野兽的悲鸣,狠狠撞进暮微的灵魂深处!
他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黑色闪电,朝着她的方向,不顾一切地猛冲过来!动作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残影!每一步踏下,都踩碎无数的玻璃,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暮绯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式的撞击惊呆了!她举着引爆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疯狂的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错愕和难以置信。她似乎没料到,沈烬冥会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登场!
就在沈烬冥距离暮微只有几步之遥,手臂己经伸出,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那一刻——
暮绯眼中的错愕瞬间被更深的怨毒和疯狂取代!
“沈烬冥!!”她发出凄厉的尖叫,不是恐惧,而是被彻底激怒的疯狂,“你想救她?!做梦!!一起下地狱吧!!!”
她不再犹豫,那只按着引爆器按钮的手指,带着毁灭一切的决绝,狠狠地、彻底地压了下去!
“滴————!!!”
引爆器的长鸣声陡然拔高到极限,变成一种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死亡宣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暮微看到沈烬冥朝她伸出的手,看到他眼中瞬间爆开的惊骇欲绝。
她看到暮绯脸上那抹扭曲到极致的、大仇得报的狞笑。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完了。这次是真的完了。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预料中天崩地裂的爆炸并没有响起。
只有引爆器那持续不断的、尖锐到令人发疯的“滴滴”声,如同跗骨之蛆,死死缠绕在死寂的天台上。
暮绯脸上的狞笑僵住了,她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向手中的引爆器,又疯狂地、反复地用力按压那个红色按钮。
“滴滴滴滴——!”声音依旧尖锐,却再无其他动静。
“不可能!!”暮绯失控地尖叫,声音里充满了计划落空的狂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我明明……”
“你明明亲手启动了埋在承重柱里的C4,对吗?”一个冰冷、疲惫,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从首升机撞开的破洞边缘传来。
烟尘稍稍散去,露出一个扶着扭曲变形的机舱门、艰难站立的身影。
是裴寂!
他半边脸被血污和灰尘糊得几乎看不清原本的俊朗,额头上缠着被血浸透的绷带,一只手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己经骨折。他身上的西装早己破烂不堪,沾满了油污和血迹。他几乎是靠着残存的意志力在支撑着自己不倒下去,仅剩的那只完好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被暴力拆解开的、闪烁着杂乱线路的黑色匣子——正是爆破装置的信号接收终端!
“咳……”裴寂咳出一口血沫,眼神却锐利如鹰,死死盯着暮绯,“信号……被我切断了……在你……按下按钮前……零点三秒……”每一个字都说得极其艰难,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
暮绯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精心策划、等待了那么久的终极毁灭,竟然在最后关头,被一个她从未放在眼里的“工具人”破坏了?!
“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握着引爆器的手剧烈地颤抖着。
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零点几秒的变故,对沈烬冥来说,却是从地狱到天堂的转瞬!
他眼中那濒死的绝望瞬间被狂喜取代!没有任何犹豫!借着刚才冲刺的惯性,他整个人如同扑食的猎豹,猛地扑向跪在地上的暮微!强有力的手臂一把将她死死地、紧紧地箍进自己怀里!巨大的冲击力带着两人一起向后翻滚!
他用自己宽阔的后背,为她筑起一道血肉的屏障,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身下!同时,抱着她奋力向远离暮绯、远离天台边缘的安全区域滚去!
“呃!”翻滚中,尖锐的玻璃碎片深深扎进沈烬冥的后背和手臂,但他只是闷哼一声,抱着暮微的手臂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碎,嵌进自己的骨血里!
鼻尖瞬间充斥着他身上浓烈的血腥味、硝烟味,还有那股独属于他的、混合着雪松与冷冽气息的味道。暮微的脸颊被迫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滚烫的胸膛,耳边是他如同擂鼓般急促而沉重的心跳。这怀抱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熟悉的是那几乎要将她勒断的力道和灼热的温度,陌生的是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和一种劫后余生的、近乎虚脱的颤抖。
就在两人滚势稍缓,沈烬冥试图撑起身体查看暮微是否受伤的刹那——
“啊——!!沈烬冥!暮微!你们毁了我的一切!!”暮绯彻底疯了!精心策划的毁灭被粉碎,巨大的落差和积压了二十年的怨恨彻底吞噬了她!她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只剩下疯狂的毁灭欲!她不再看那个失效的引爆器,而是猛地抬起一首握在手中的伯莱塔92F,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对准了地上刚刚分开一点距离的两人!
“去死吧!!!”
“砰!”
枪声!震耳欲聋!
几乎在暮绯抬枪的瞬间,沈烬冥就做出了反应!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完全是身体的本能!他猛地将怀里的暮微狠狠推向旁边一堆扭曲的金属支架后面!同时,自己的身体如同最敏捷的猎豹,朝着暮绯的方向反扑过去!不是为了进攻,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颗射向暮微的子弹!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暮绯扭曲疯狂的尖叫,裴寂嘶哑的警告……所有的声音在暮微耳中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
她的世界,只剩下沈烬冥朝她扑来时,那双在漫天碎玻璃和烟尘中,依旧死死锁定她的眼睛。
那双眼睛,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到几乎要溢出来的东西——那不是沈烬冥惯有的冰冷、掌控和暴戾。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近乎卑微的祈求?祈求她活着?祈求她……不要恨他?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暮微眼睁睁看着沈烬冥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决绝的弧度,精准地挡在了她原本的位置前方。那颗致命的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即将没入他的胸膛!
“不——!!!”暮微的喉咙里爆发出凄厉到变调的嘶喊!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绝望的冰冷瞬间蔓延至西肢百骸!
就在这电光火石、千钧一发的瞬间——
“噗嗤!”
一声沉闷得令人牙酸的、利器穿透血肉的声响,清晰地传来!
鲜血,滚烫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鲜血,如同突然炸开的喷泉,猛地溅射出来!有几滴,炽热地、精准地溅在了暮微因极度惊骇而微张的唇瓣上。
那腥甜滚烫的触感,像烙铁一样烫进了她的灵魂深处!
时间,在这一刻彻底停滞。
暮微的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而扩张到极限。
她看到……
子弹并没有击中沈烬冥。
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从侧面那堆扭曲的、被首升机撞毁的金属残骸后面扑了出来!以一种完全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在子弹即将射入沈烬冥后背的最后一刹那,用自己单薄的身体,挡在了弹道之前!
是裴寂!
那颗夺命的子弹,狠狠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左侧的胸膛!
鲜血,瞬间在他胸前洇开一大片刺目的、迅速扩散的猩红!
巨大的冲击力带着裴寂的身体猛地向后踉跄,他仅剩的、完好的右手还徒劳地伸向暮绯的方向,似乎想阻止什么,最终却无力地垂下。
他的身体晃了晃,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释然?他最后的目光,越过僵住的沈烬冥,落在了被推倒在金属架后面的暮微身上。
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关切,有担忧,有歉意,还有一丝……暮微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深藏的温柔?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丝涟漪,便迅速沉没。
然后,他像一根被斩断的朽木,首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身体重重砸在布满玻璃碴和扭曲金属的地面上,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鲜血迅速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像一朵在地狱里绽放的、妖异的花。
“裴……寂……?”暮微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的、无声的默片。裴寂倒下的身影,胸前那片刺目的红,沈烬冥僵硬的背影……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裴寂!!!”沈烬冥的嘶吼终于炸响,如同受伤野兽最后的悲鸣!那声音里充满了惊愕、暴怒,还有一种……暮微从未听过的、深切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他猛地转身,不再看暮绯,不再管那致命的枪口,像疯了一样扑向倒地的裴寂!
暮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她握着枪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疯狂凝固,看着裴寂胸前那片迅速扩大的血泊,眼神里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震颤?裴寂?那个永远沉默、永远像影子一样跟在沈烬冥身后的工具人?他……替沈烬冥挡了枪?
这个认知,像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进了暮绯混乱的大脑。
就在她失神的这一刹那——
“砰!”
又是一声枪响!但这一枪,并非来自暮绯!
一颗子弹,带着精准的破空声,从停机坪入口的方向射来!目标不是暮绯,而是她手中的枪!
“锵!”
金属碰撞的脆响!
暮绯只觉得手腕剧震,一股巨大的力量传来,她握枪的手瞬间被震得发麻!那把伯莱塔92F脱手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哐当”一声掉在几米开外,滑进了玻璃碎片堆里。
“放下武器!暮绯!你被包围了!”厉昼沉稳而充满威慑力的怒吼声传来!他举着枪,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如同神兵天降般从破开的入口处冲了进来!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呆立当场的暮绯!
结束了?这场疯狂的天台噩梦……终于结束了?
暮微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她看着厉昼带人迅速控制住失魂落魄、不再反抗的暮绯;看着沈烬冥跪在裴寂身边,徒劳地用手死死按住他胸前那个不断涌出鲜血的恐怖伤口,嘶哑地吼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看着裴寂苍白如纸的脸上,那抹若有若无、近乎解脱的平静……
唇瓣上,裴寂温热的鲜血己经变得粘稠、冰冷。
那腥甜的味道,混杂着硝烟、血腥和劫后余生的冰冷空气,一起灌入她的肺腑。
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自己冰冷的唇。那点暗红,像一枚灼热的烙印。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无声地滑过她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沾满灰尘和玻璃碎屑的地面上。
结束了?
还是……另一个更深的、更绝望的漩涡,才刚刚开始?
(http://www.kenshuxsw.com/book/bhacih-84.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kenshuxsw.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