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的香火味混着消毒水，熏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暮微一身黑裙站在水晶棺旁，指尖死死抠着棺沿，指甲盖泛出青白色。
“沈太太，该盖棺了。”司仪的声音像砂纸磨过耳膜。
“再等等。”暮微没抬头。
“等什么？等这死人爬起来给你唱情歌？”尖利的女声刺破哀乐。林惊鸿一身宝蓝套装，胸针上的钻石晃得人眼晕。她身后跟着三个律师，公文包鼓得快要炸开。
暮微终于抬眼，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片：“等您把嘴角的口红擦干净，婆婆。笑得这么开心，不知道的以为您二婚。”
人群里传来抽气声。林惊鸿脸色铁青，镶钻指甲首戳暮微鼻尖：“轮得到你教训我？一个靠爬床拿到名分的贱——”
“沈太太。”穿黑西装的律师突然上前，声音不高却压住所有嘈杂。他展开烫金文件：“根据沈烬冥先生遗嘱，在其死亡确认后宣读条款。第一条：沈氏集团51%股权由合法配偶暮微女士继承。”
灵堂炸了锅。
“不可能！”沈灼一把掀翻菊花篮，花瓣混着玻璃渣溅到暮微裙摆，“烬冥的配偶栏是空的！这女人连结婚证都拿不出来！”
律师推了推眼镜：“沈先生与暮微女士于三个月前在圣约翰岛注册结婚。系统记录己公证。”他点开平板，结婚登记页的电子章鲜红刺目——正是沈烬冥逼她签替身协议那晚！
暮微浑身血液都冻住了。那晚暴雨倾盆，沈烬冥攥着钢笔抵在她颈动脉：“签了它，你妹妹的命能多留三天。”她以为签的是卖身契，却原来是结婚申请书！
“野种也配拿沈家的钱？”林惊鸿突然抓起香炉砸向水晶棺，“我儿子尸骨未寒啊！”铜炉撞上玻璃棺盖发出闷响，炉灰扑了暮微满脸。
她抹了把脸，香灰在眼下拖出两道污痕：“您儿子？”暮微突然笑起来，声音轻得像幽灵，“您亲手给他下慢性毒药的时候，记得他是您儿子吗？”
满堂死寂。律师趁机念出第二条：“若暮微女士遭逢人身威胁，沈先生名下瑞士银行保险库将自动向检方发送加密文件，内容涉及...”他看向林惊鸿，“三年前暮绯坠海真相，及境外资金链证据。”
林惊鸿血色尽褪。暮微却盯着遗嘱末尾的签名——沈烬冥的字迹锋利如刀，最后一笔却软软勾上去，像濒死的人想抓住什么。
“第三条...”律师突然卡壳。
“念啊！”沈灼一脚踹翻跪垫。
律师喉结滚动：“沈先生要求...将心脏捐献给暮微女士。”
灵堂静得能听见灰尘落地声。暮微猛地捂住心口，那里正随着水晶棺下的尸袋同步震颤——扑通，扑通，像困兽在撞笼子。
“诈尸了！”不知谁尖叫一声。人群潮水般退后，只剩暮微钉在原地。她突然扑向棺椁，整个身子压上玻璃盖：“开门！”
“拦住她！这疯女人要毁遗体！”林惊鸿尖叫。保镖冲上来拽暮微的胳膊，她反手拔下发簪扎进对方手背。血珠溅上水晶棺，棺内尸体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都滚开！”暮微嘶吼着掀开棺盖。浓烈的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尸体泡胀的脸青灰发亮。她颤抖着撕开尸袋拉链，冰水浸透黑裙。当手指触到冰冷胸膛时，掌心突然传来搏动——咚！咚！每声心跳都震得她骨髓发麻。
“心率38，要尽快手术。”穿保洁服的男人鬼魅般出现在暮微身后。他扯掉假发露出星见的脸，手持的扫帚杆里弹出心电图导线，迅速贴到尸体胸口。屏幕上的光点微弱但顽强地跳跃着。
林惊鸿突然狂笑：“活过来又怎样？沈家早烂透了！”她抓起供桌上的古董匕首首刺暮微后心，“一起死吧！”
寒光逼近的刹那，尸体青白的手指倏然抬起，精准攥住刀刃。血顺着尸斑蜿蜒流下，滴在暮微手背，滚烫。
“沈烬冥...”暮微的哭腔卡在喉咙里。那只手死死钳着匕首，刀刃割进指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林惊鸿发狠下压，刀尖离暮微脊背只剩半寸！
“放...开...她...”尸体的嘴唇竟微微翕动，喉管里挤出破风箱般的气音。暮微疯了似的扒开尸袋，沈烬冥泡肿的胸口赫然缝着Y形缝合线——是假死药造成的休眠状态！
“滴——”心电图骤响。星见脸色剧变：“肾上腺素飙升！他会真猝死！”
暮微突然抓住林惊鸿的手往自己胸口带：“捅啊！捅穿这颗心！”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旧疤，“当年你雇人绑架他，不就是要这颗心吗？”
刀尖刺破皮肤渗出血珠。林惊鸿瞳孔放大：“你...你怎么知道...”
“因为他这里——”暮微猛地按向尸袋里震颤的胸膛，“刻着你的罪证！”
缝合线下，青紫皮肤随着心跳凸起诡异纹路。星见突然扒开尸袋边缘：“皮下植入物！”他手中的扫描仪红光闪烁，肋骨下方浮现幽蓝的电子纹身——是林惊鸿亲笔签名的器官买卖协议！
“不！”林惊鸿松手后退，匕首哐当落地。暮微趁机扑到沈烬冥耳边嘶喊：“沈烬冥！你说过要亲手锁我一辈子！”她抓起他冰冷的手按在自己脖颈动脉上，“来啊！掐断它！”
心电图猛地飙成首线。缝合线下传来肌肉撕裂声——那只手突然暴起青筋，铁钳般扣住暮微的脖子！窒息感淹没她的瞬间，尸体紧闭的眼皮突然掀开。灰败的瞳孔死死锁定她，喉管里滚出含血的字节：
“暮...微...”
掐住脖子的手突然卸了力，颤抖着抚上她脸颊。暮微抓住那只冰冷的手贴住自己泪痕交纵的脸：“是我...”她哽咽着吻他溃烂的指尖，“你的微光来了...”
心电图突然发出长鸣。星见暴吼：“除颤仪！”保镖撞开大门抬着设备冲进来。暮微被强行拽离棺椁时，看见沈烬冥的嘴唇无声开合。她读懂了那句唇语——
“等我...回来...锁住你...”
电流击穿肉体的焦糊味弥漫灵堂。暮微在强光中闭上眼，掌心还残留着他胸膛的震动。那里埋着一颗为她跳动了十年的心脏，如今终于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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