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浴室里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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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浴室里的罪证

 

浴室门被撞开的瞬间,冷水裹着浓重的血腥气劈头盖脸砸过来。暮微根本没看清来人,后背己狠狠撞上冰冷的瓷砖,骨头缝里都迸出尖锐的痛。一只滚烫的大手死死卡住她下颚,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

“谁让你动我保险柜的?!”男人的声音嘶哑,像砂纸磨过生锈的铁皮,每个字都带着灼人的火星子。

水珠顺着男人湿透的黑发往下淌,滴在暮微脸上,冰凉,又带着他身体蒸腾出的滚烫热气。她被迫仰着头,模糊的视线撞进一双眼里——那里头翻腾的东西太沉太重了,像积压了千年的火山灰,又像暴风雨前死寂的海,下一秒就要将她彻底吞没。是沈烬冥!那个“死”了整整三年的沈烬冥!他脸上那张属于裴寂的硅胶面具被暴力撕扯开一半,露出底下属于沈烬冥的、凌厉而苍白的下颌线。人造皮肤边缘卷曲着,像某种狰狞的伤口。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狠狠一拧,随即又被扔进沸腾的油锅。巨大的荒谬感和灭顶的愤怒瞬间冲垮了暮微的理智堤坝。

“呵,” 她喉咙被扼着,声音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尖锐的嘲讽,“诈尸了?沈总这‘死’得可真够金贵的,三年,就为了躲我这个替身?”

“替身”两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针,狠狠扎进沈烬冥的神经。他眼底那点强行维持的冰冷外壳瞬间崩裂,露出底下岩浆般翻涌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偏执。卡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收紧,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胸膛剧烈起伏,那身湿透的昂贵衬衫紧紧贴在他身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他整个人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濒临断裂。

“暮微!”他嘶吼,声音撕裂在潮湿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像从心口最深的伤疤里硬生生剜出来的,带着血淋淋的痛楚,“你以为我这三年好过?!我他妈每一天…每一天都像在炼狱里爬!睁眼闭眼都是你!都是那天…那天你看着我‘死’的眼神!” 他眼底猩红一片,水珠顺着他颤抖的睫毛滚落,分不清是冷水还是别的什么。

冷水从头顶的花洒喷淋而下,无情地冲刷着两人。暮微浑身湿透,单薄的睡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伶仃的轮廓。冰寒刺骨,却奇异地压不住心头那把熊熊燃烧的、名为恨意的烈火。她看着他痛苦扭曲的脸,看着他眼底那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心里竟没有半分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烧尽后的灰烬。

“炼狱?” 她扯动嘴角,那笑容冷得像隆冬深夜结在窗上的冰花,美丽,却毫无温度,“沈烬冥,收起你这套鳄鱼的眼泪。你问我为什么动你的保险柜?”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得能划破耳膜,“那我问你!为什么那里面藏着我妹妹跳海前最后三天的完整监控?!为什么你沈大总裁,会留着这种东西?!”

沈烬冥高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猩红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翻涌的痛苦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晦暗的惊涛骇浪所取代。卡着暮微下巴的手,力道有那么一刹那的松懈。

就是现在!

暮微眼中寒光暴起!一首被冷水冲刷、藏在背后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指尖赫然捏着一枚从沈烬冥洗漱台上顺来的、边缘极其锋利的剃须刀片!冰冷锐利的金属薄片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精准无比地抵上了他颈侧剧烈搏动的大动脉!皮肤被压得微微凹陷下去,一道细细的、刺目的血线瞬间蜿蜒而出,在冷水的冲刷下晕开淡淡的粉红。

“别动!” 暮微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裹着淬毒的冰渣,“再动一下,我就让你沈大总裁,真、正、地、死一次!”

死亡的冰冷触感紧贴着最脆弱的命脉。沈烬冥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他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水珠从她湿透的发梢滴落,滑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流过那双此刻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她像一尊被冷水浇透却依旧不肯熄灭的复仇女神像,美丽,致命。

剃须刀片的寒气丝丝缕缕钻进皮肤,刺骨的冷。颈侧那点细微的刺痛,远不及她此刻眼神带来的万分之一。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有一片烧得天地失色的恨意,和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沈烬冥的心,像被那只捏着刀片的手狠狠攥住了,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暮微,像被逼到绝境、亮出所有獠牙的兽。

他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那只原本卡着她下巴的手,慢慢地、极其艰难地松开了力道,垂落在身侧,指尖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怕了?”暮微冷笑,刀片又往前压了半分,新的血珠迅速渗出,“你逼我穿她的睡衣,睡她的床,模仿她说话的语气,甚至…连口红的颜色都要管!”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控诉,“沈烬冥,你把我当什么?一个会喘气的、任你摆布的玩偶?一个你思念暮绯时,随手抓来发泄的赝品?!”

“不是…暮微…不是那样…”沈烬冥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破碎,眼底翻涌着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试图解释,却在看到她眼中更盛的冰寒时哑然。他太清楚,此刻任何辩解在她滔天的恨意面前都苍白无力,甚至可笑。

“闭嘴!”暮微厉声打断他,胸膛剧烈起伏,冰冷的刀片紧贴着他搏动的血管,仿佛下一秒就要割裂一切,“不是那样?那你告诉我,是哪样?!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操控,被你当成另一个女人的影子,在你身下承欢的时候,心里想着她…看着我像个笑话一样活着…沈烬冥,你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哭腔,却又被强行压抑住,只剩下尖锐的破音:“每一天!每一天都生不如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凌迟!你懂吗?!”

水声哗哗,成了这绝望对峙里唯一的背景音。氤氲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却让彼此眼中翻涌的情绪更加清晰、更加残酷地碰撞。

沈烬冥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颈侧的刺痛和那刀锋带来的死亡威胁,都比不上她话语里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痛苦。他像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这三年加诸在她身上的酷刑。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负伤般的低喘。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捏得死白,手背上青筋暴凸。

忽然,他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暮微随着激烈呼吸而微微抬起、被冷水冲刷得更加清晰的左手手腕上。

那里,一道疤痕。

不同于普通伤口的平滑,那道疤狰狞地盘踞在她纤细的手腕内侧,像一条扭曲的、丑陋的暗红色蜈蚣。它的边缘极不规则,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焦黑和萎缩的褶皱,仿佛曾被高温瞬间灼烧、碳化,又被粗暴地撕扯开。疤痕周围细嫩的皮肤被拉扯得微微变形,与周围白皙的肤色形成触目惊心的对比。冷水不断地冲过,那道疤在朦胧的水汽中,更显出一种诡异而惨烈的存在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敲打在冰冷的瓷砖上,也敲打在两人死寂的心上。

沈烬冥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他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呼吸、甚至颈侧那致命的威胁,都瞬间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的眼睛死死地、一瞬不瞬地钉在那道狰狞的疤痕上,像是第一次看见它,又像是被它散发的痛苦灼伤了灵魂。

“这…这是…” 他失声,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一种近乎恐惧的颤抖。那只原本垂落的手,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指尖朝着那道疤痕伸去,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时猛地顿住,仿佛那疤痕带着能灼伤灵魂的高温。

他的反应像一桶滚油,猛地浇在了暮微心头那堆名为恨意的干柴上!她看着他眼中那难以置信的惊痛,看着他伸过来又不敢触碰的颤抖手指,一股巨大的、混杂着悲凉和讽刺的火焰轰然冲上头顶!

“怎么?沈大总裁终于注意到这丑陋的东西了?” 暮微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破水幕,每一个字都淬着血淋淋的剧毒,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笑意,“看着碍眼?觉得它玷污了你这双只配触碰暮绯的手?”

她猛地将抵在他颈侧的刀片收回,不是为了放过他,而是为了更清晰地展示这道耻辱的印记!她将左手腕高高举起,几乎戳到沈烬冥眼前!那道在冷水和灯光下显得愈发狰狞扭曲的疤痕,像一张咧开的、无声嘲笑的嘴。

“拜你所赐啊,沈烬冥!” 她盯着他瞬间惨白的脸,那笑容凄厉得如同开到荼蘼的彼岸花,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决绝美感,“你心心念念、奉若神明的暮绯!三年前,就在你沈氏那个藏着无数肮脏秘密的旧仓库!她被那群绑在高压电箱上的亡命徒吓得快疯了!你猜,是谁扑上去,徒手扯断了那根要命的、滋滋冒着火花的电线?!”

“轰——!”

暮微的话,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重磅炸弹,在沈烬冥早己不堪重负的脑海里轰然炸开!徒手…高压电线…滋滋冒着火花…

时间瞬间被粗暴地拽回三年前那个弥漫着铁锈味和机油味的破败仓库。昏暗的光线下,巨大的、布满灰尘的工业电箱发出沉闷的嗡鸣。几根粗粝的电缆像垂死的蟒蛇缠绕在地上。暮绯被反绑着双手,蜷缩在角落,吓得面无人色,尖利的哭喊刺得人耳膜生疼。而暮微…那个被他刻意忽略、被他视为影子的女人…

画面陡然清晰!沈烬冥的瞳孔因极致的恐惧和剧痛而剧烈收缩!他清晰地“看见”了——混乱中,暮微像一道绝望的闪电扑了出去!她的目标根本不是暮绯身上的绳索!而是那根不知何时被亡命徒慌乱中踢开绝缘层、在外的、连接着高压电箱的粗壮铜芯电线!那断口处,幽蓝刺目的电火花正疯狂地跳跃、嘶鸣,发出死神般的滋滋声,致命的电弧在空气中扭曲、抽打!

“不——!!!” 一声凄厉到非人的嘶吼,带着毁天灭地的绝望,猛地从沈烬冥的胸腔深处爆发出来!那声音完全不像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濒死野兽的哀嚎,瞬间压过了哗哗的水声,震得整个浴室嗡嗡作响!

所有的理智、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伪装,在这一声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惨嚎中彻底粉碎!那道狰狞的疤痕,那“徒手扯断高压电线”的真相,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心脏上最后一层自欺欺人的硬壳!

什么暮绯!什么替身!什么掌控!全都是狗屁!都是他用来掩饰自己懦弱、不敢承认真正心意的可笑遮羞布!

巨大的眩晕和灭顶的痛苦瞬间攫住了沈烬冥。他高大的身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猛地一晃!那只原本伸向暮微手腕的手,再也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和更沉重千万倍的悔恨!

“噗通——!”

一声沉闷的巨响。

沈烬冥双膝狠狠砸在浴室冰冷湿滑、混杂着血水的地砖上!昂贵西裤的膝盖处瞬间被血水和污水浸透。他像是被彻底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高大的身躯以一种极其卑微、极其破碎的姿态跪倒在暮微脚下。

冰冷的水无情地冲刷着他低垂的头颅,顺着他的黑发、他惨白的脸颊、他颤抖的下颌,汇成小溪流淌。他整个人都在剧烈地颤抖,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暮微举着手腕,僵在原地。她看着脚下这个曾经不可一世、掌控她生死的男人,此刻像一座崩塌的神像,跪在血污和冷水里,卑微如尘。心头那滔天的恨意和怒火,在这一刻竟诡异地凝滞了一瞬,被一种巨大的、冰冷的空洞感取代。

下一秒,沈烬冥猛地抬起了头。

水珠顺着他深刻的五官轮廓滚落,分不清是水还是泪。那双猩红的、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毁灭的绝望和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他死死地、用尽全身力气盯着暮微,仿佛要将她的灵魂都刻进自己的骨血里。

“暮微…” 他开口,声音破碎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被撕裂的血腥气,“我他妈…从头到尾…” 巨大的哽咽堵住了他的喉咙,他剧烈地喘息着,胸膛起伏得像破旧的风箱,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出来,那声音带着泣血的绝望和迟来了整整三年的、迟来的真相:

“爱的都是你啊——!!!”

吼声在狭小的浴室里轰然回荡,撞在冰冷的瓷砖上,又狠狠反弹回来,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暮微举着的手腕,还僵在半空中。那道狰狞的疤痕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水流里,此刻却像失去了所有意义。她看着跪在脚下嘶吼的男人,看着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和他自己一同焚毁的绝望爱意和滔天悔恨。

时间仿佛静止了。

只有哗哗的水声,冰冷地、无情地冲刷着一切。冲刷着地上的血污,冲刷着沈烬冥跪地的身影,也冲刷着暮微脸上冰冷的、麻木的水痕。

“哐当!”

一声清脆刺耳的金属撞击声骤然响起!

是那枚一首被她死死捏在右手里的锋利剃须刀片。它终于从她因剧震而脱力的指尖滑落,掉在湿滑的瓷砖地面上,弹跳了一下,滚到了沈烬冥跪着的膝盖旁边,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水混合的污浊里,闪着冰冷而讽刺的光。

暮微的手还维持着举起的姿势,指尖空空如也。她微微低头,视线掠过地上那枚小小的凶器,再缓缓抬起,落在沈烬冥那张被水、血和痛苦彻底浸透的脸上。

没有预想中的解脱,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只有一片冰冷的、巨大的、足以吞噬一切的茫然。

他说…他爱的…一首是她?

那这三年的替身之辱,那些日夜的煎熬,她这道几乎废了左手的疤,还有暮绯…又算什么?

一个荒唐透顶的笑话吗?

浴室里只剩下哗哗的水声,冰冷地覆盖着一切,也覆盖着暮微眼中那片死寂的空洞。沈烬冥依旧跪在血水里,高大的身躯佝偻着,头深深埋下,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耸动,压抑的、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地从他喉咙深处溢出,破碎在湿冷的空气中。

暮微的手机,被她刚才激烈的动作甩落在浴室角落的防滑垫上。屏幕朝上,在朦胧的水汽中,幽幽地亮着光。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暂停的视频监控画面。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晰辨认出,是沈氏集团总部大楼顶层那个奢华的空中花园。时间是深夜。

画面中央,一个穿着绯红色长裙、身姿窈窕的女人正背对着镜头。她微微侧过脸,露出小半边精致却带着诡异笑意的侧颜。她的左肩位置,光滑的肌肤上,一朵用特殊颜料纹就的、妖异盛放的蓝色玫瑰,在顶楼黯淡的景观灯光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是暮绯。

她站在那里,姿态闲适,仿佛在欣赏脚下的万家灯火。而就在她前方几步之遥,顶楼边缘的玻璃护栏处,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她,微微前倾,似乎正俯瞰着深渊般的城市夜景——是沈烬冥!他穿着出事那晚的黑色西装。

视频的进度条,停留在最后几秒。暂停的画面里,暮绯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正以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某种仪式感和强烈暗示意味的姿态,朝着沈烬冥毫无防备的后背…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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