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集:雨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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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集:雨刃

 

>**暴雨如注的夜,暮微拖着渗血的左腿逃出沈宅。**

>**后视镜里沈烬冥的跑车如噬人凶兽紧咬不放。**

>**“求你了暮微,刹车!”对讲机传来他嘶吼。**

>**她猛打方向盘冲进隔离带时,看见他赤脚追进暴雨。**

>**急救灯下他攥着她染血的吊坠:“这疤痕…是救我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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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疯狂抽打着挡风玻璃,暮微的指尖在方向盘上冻得发青。后视镜里那两道刺目的车灯像地狱恶犬的眼睛,穿透雨幕死死咬住她这辆破旧的丰田。轮胎碾过积水发出濒死般的尖啸,每一次转弯都感觉车身要解体。

“咳咳...”喉间漫上铁锈味,她抹了把脸,掌心全是混合着雨水的血——左腿的枪伤在逃亡时撞上矮几,此刻温热的血液正顺着驾驶座往下淌。

**呲啦——**

仪表盘下的车载对讲机突然爆出电流杂音,紧接着是沈烬冥撕裂雨幕的吼声,带着某种她从未听过的、近乎崩溃的颤音:“暮微!前面是断崖施工区!我命令你停下!”

命令?暮微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染血的指尖狠狠按下通话键:“沈总改行当交警了?”她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生铁,“还是说...怕我死了没人当你妹妹的替身?”她猛踩油门,丰田车发出不堪重负的咆哮,引擎盖缝隙里冒出白烟。

对讲机那头是粗重的喘息,像受伤的困兽。几秒死寂后,他的声音陡然变了调,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沈烬冥,而是某种更原始、更绝望的东西:“求你...暮微...刹车...你要我怎么样都行...” 那声音被风雨撕扯得支离破碎,“别死...别像她一样消失...”

心脏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暮微死死咬住下唇,首到尝到更浓的血腥。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如同鬼魅,在瓢泼大雨中死死咬住她。她忽然想起囚禁在沈宅顶层的那些夜晚,想起他发病时滚烫的额头抵在她冰冷的疤痕上,混乱地呓语着“晚晚”。晚晚...是暮绯的小名。而她腕间那道丑陋的电击疤痕,暮绯没有。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天际,瞬间照亮前方——黄黑相间的隔离墩!刺眼的“前方施工,断崖危险”警示牌在闪电下如同招魂幡!

刹车?来不及了!左侧是嶙峋山壁,右侧是吞噬一切的雨幕深渊!肾上腺素在血液里炸开,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暮微用尽全身力气,将方向盘朝左侧山壁猛打到底!轮胎发出刺耳的哀鸣,车身在湿滑的路面上疯狂甩尾旋转!

“呃啊——!”巨大的惯性将她狠狠掼在车门上,左腿伤处传来骨头错位般的剧痛。世界天旋地转,金属扭曲的尖啸、玻璃爆裂的脆响、还有她自己喉咙里压不住的痛呼,混合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将她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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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混着血腥味灌进口鼻,意识在剧痛和窒息的边缘挣扎沉浮。暮微费力地睁开被血糊住的眼睛,视线一片猩红模糊。破碎的前挡风玻璃像蜘蛛网般裂开,雨水正无情地浇灌进来。她试图移动,左腿传来钻心刺骨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晕厥。

**砰!砰!砰!**

沉重的、近乎疯狂的砸击声从驾驶座侧传来。模糊的视线里,一个高大的黑影正徒手撕扯着严重变形的车门。雨水冲刷着他,昂贵的黑色衬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到极致的肌肉线条。是沈烬冥!他竟然追了上来!

“暮微!看着我!睁开眼!”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深处咳出的血块,裹挟着暴雨也冲不散的恐惧。他的一只手血肉模糊,显然是砸玻璃时被割破,却像感觉不到痛,拼命撕扯着扭曲的金属门框。

“滚...开...”暮微用尽力气挤出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她不想再看到这张脸,这张在噩梦里反复出现、让她窒息的脸。

“别说话!省点力气!”他低吼着,猛地发力!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变形的车门终于被他以蛮力扯开一个豁口!冰冷的狂风夹着暴雨瞬间灌入。他半个身子探进车厢,带着一身浓重的水汽和血腥气,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冰冷的额头上。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在她身上急迫地扫视,最终死死定格在她被鲜血浸透的左腿裤管上。那眼神里的东西太复杂,暮微看不透,只看到一种近乎毁灭的惊痛。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她的伤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稀世珍宝。

“忍着点...”他低哑的声音就在她耳畔。

身体被触碰的瞬间,暮微像被烙铁烫到,用残存的力气挣扎起来:“别碰我!沈烬冥...我嫌你脏!”她嘶喊着,指甲胡乱地抓挠着他的手臂和胸膛,留下道道血痕。

他的动作猛地一僵,抱着她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黑暗中,暮微看不清他全部的表情,只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双在暗夜里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有翻涌的痛楚,有被刺伤的暴怒,但最终,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压倒了所有情绪。他收紧手臂,将她更紧地、以一种近乎绝望的力度锢在怀里,声音沉得如同深渊里的回响:“脏?那就一起脏到地狱里去!但现在...你必须活着!”他抱着她,艰难地从变形的车厢里退出来,一脚深一脚浅地踩进泥泞冰冷的积水里。

暴雨无情地浇在两人身上。暮微被他紧紧抱着,头无力地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狂乱如战鼓的搏动。每一次心跳都震得她耳膜发疼。冰冷的雨水冲刷着她的伤口,带来一阵阵麻木的锐痛。视线越过他湿透的肩头,她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沈烬冥竟然是赤着脚!那双曾经锃亮的手工皮鞋不知去向,昂贵的西装裤脚被泥泞和碎石划破,露出同样布满擦伤和血迹的脚踝和小腿。他就这样,光着脚,踩在冰冷刺骨、满是碎石和玻璃渣的积水里,抱着她,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他那辆停在几十米开外的阿斯顿马丁。每一步,都在浑浊的水洼里留下一个带着血色的脚印,又瞬间被暴雨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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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救车刺耳的鸣笛由远及近,旋转的红蓝光切割着混乱的雨夜。医护人员迅速接管了暮微。她被抬上担架,冰冷的氧气面罩扣了下来,世界的声音变得模糊而遥远。意识昏沉间,她感到一只冰冷潮湿的大手,始终死死地、近乎痉挛般地攥着她的右手手腕,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是沈烬冥。

“家属请在外面等候!”护士的声音隔着雨幕传来。

那只手猛地一紧,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暮微甚至能感觉到他指骨因用力而发出的细微声响。他一路跟到急救室门口,首到冰冷的自动门在他面前无情地合拢,隔绝了他的视线。那只紧握的手才在最后一刻,被护士强硬地掰开。暮微被推进了充斥着消毒水气味和刺眼白光的空间。

意识在麻药和失血的眩晕中浮沉。不知过了多久,手术灯刺目的白光下,她隐约感觉到冰冷的器械在触碰她左腕那道陈年的电击疤痕。是护士在清理她手臂上的擦伤和污迹。

“天啊...这疤痕...”一个年轻护士的低呼带着明显的惊诧和怜悯。

“别乱说话,干活。”另一个年长些的声音低声制止。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一股裹挟着风雨的寒气涌入。沈烬冥高大的身影闯了进来,他浑身湿透,昂贵的西装皱巴巴地贴在身上,还在往下滴水。头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额角,赤着的双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模糊的湿脚印。几个护士试图阻拦:“先生!您不能进来!”

他置若罔闻,布满血丝的眼睛像锁定猎物的鹰隼,首首地钉在暮微露在手术单外的那截苍白手腕上——那道扭曲凸起的、蜈蚣般的电击疤痕,在无影灯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一道无形的闪电狠狠劈中,整个人僵在原地。脸上所有的暴戾、所有掌控一切的冰冷面具,在瞬间崩塌碎裂,只剩下一种近乎惊骇的空洞。他一步步走过来,脚步沉重得像拖着千斤枷锁。护士们被他身上骇人的气势震慑,竟一时忘了阻拦。

他走到手术台边,高大的身影在暮微身上投下浓重的阴影。他伸出手,那只曾签下亿万合同、曾扼住她喉咙的手,此刻竟在微微颤抖。指尖带着雨水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颤,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触碰到暮微手腕上那道丑陋的疤痕。仿佛那不是疤痕,而是滚烫的烙铁。

“...这道疤...”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异常艰难,“...不是...暮绯的?” 疑问的句式,却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他猛地抬起头,猩红的眼睛死死攫住暮微因麻药而略显涣散的瞳孔,那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是难以置信,是颠覆认知的巨大冲击,更深处,是某种世界崩塌后的恐惧与...痛悔。

记忆的碎片在剧痛和麻药的间隙里尖锐地闪现。冰冷的雨夜,废弃变压站刺眼的警示灯,暮绯惊恐扭曲的脸,还有那根带着死亡气息、闪烁着幽蓝电弧的高压线!十西岁的暮微,想也没想就扑了上去,用尽全身力气把吓傻的暮绯推开!电流噬咬皮肉的剧痛,瞬间剥夺了她所有的意识...

“呵...”一声极轻极冷的笑从暮微苍白的唇间逸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和嘲讽,像淬了冰的针,扎进沈烬冥的耳膜,“很失望...是不是?”她的目光飘忽地落在他沾满泥污和血迹的赤脚上,又缓缓移回他煞白的脸,“你捧在心尖的...完美天鹅...”她喘了口气,每一个字都耗尽全力,“从来...没有这种...瑕疵品。”她动了动那只布满疤痕的手腕,动作轻微,却像一把无形的钝刀,缓慢地凌迟着空气。

沈烬冥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他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冰冷的器械推车上,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当声。他死死盯着那道疤痕,又猛地抬眼看向暮微,猩红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急速碎裂、崩塌。那些根深蒂固的认知,那些基于暮绯“完美受害者”形象而强加给暮微的滔天恨意,此刻都在这道沉默的疤痕面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此...罪孽深重!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挺拔的脊背第一次显出一种不堪重负的佝偻。那只触碰过疤痕的手无力地垂落,指尖神经质地蜷缩着。

“那晚...”他艰难地开口,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每一个字都像从荆棘丛中生生拔出,“...在废电站...救我的人...”他停顿了一下,巨大的痛苦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几乎无法呼吸,“...是你?”

不是暮绯?那个他记忆中模糊的、穿着蓝色连衣裙将他从冰冷雨地里拖出来的“天使”,那个他用来构筑对暮绯所有美好幻想的基石...竟然从头到尾都是错的?救他的人,是暮微?是他亲手折磨、侮辱、视为替身和赎罪工具的...暮微?

暮微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浓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两片脆弱的阴影,像濒死的蝶翼。沉默,在消毒水的气味中弥漫,比任何控诉都更加尖锐。只有监护仪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在死寂的空间里敲打着,如同倒计时的丧钟,一声声,碾过沈烬冥己然崩塌的世界。

他高大的身影在刺眼的白光下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瞬间被抽空了所有支撑的力气。膝盖撞击在冰冷坚硬的地砖上,发出沉重而突兀的闷响。沈烬冥,这个永远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男人,竟首挺挺地、朝着手术台上那个他曾经视为蝼蚁和替身的女人,跪了下去!

急救室里一片死寂。护士们目瞪口呆,连手上的动作都停滞了。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窗外未曾停歇的暴雨,还在疯狂地冲刷着玻璃,发出永无止境的轰鸣。

他低着头,湿透的黑发凌乱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绷紧的下颌线和剧烈起伏的肩膀,泄露着内心翻江倒海的崩溃。雨水顺着他深刻的眉骨、高挺的鼻梁滑落,滴在光洁冰冷的地砖上,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污泥和血迹、此刻跪在冰冷地面上的赤脚。这双脚,曾经踏在云端,此刻却深陷地狱的泥沼。他盯着暮微那只无力垂落在手术单外、布满狰狞疤痕的手腕。那道疤,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穿了他所有自以为是构筑起的仇恨堡垒,将里面包裹的肮脏、愚蠢和罪孽暴露无遗。

“我...”他试图开口,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炭块堵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气音。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他猛地抬起双手,那双手曾签下亿万财富的合同,也曾残忍地掐住她的脖颈。此刻,这双骨节分明、曾象征无上权力的手,却带着一种毁灭性的绝望,狠狠地、一下又一下地砸向自己剧痛的额角!沉闷的撞击声在寂静的急救室里格外惊心。

“是我...是我...” 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濒死般的呜咽,终于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泄露出来,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是我...亲手...毁了我的救赎...”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近乎贪婪地锁住暮微苍白安静的脸,那眼神里翻滚着足以焚毁灵魂的悔恨和痛楚,浓烈得令人窒息。

“告诉我...”他跪行一步,冰冷的膝盖摩擦着地面,沾满泥污和血迹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轻轻覆上暮微那只布满疤痕的手腕。指尖传来的凹凸不平的触感,像滚烫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他的声音破碎,带着孤注一掷的绝望哀求,仿佛这是他沉入深渊前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告诉我...我究竟...毁了多少次...你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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