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高兴的太早，敌军只是暂时撤退，很快会有更猛烈的攻势。”赵辰万般无奈的说着，一边命人赶快修补城墙，补充装备备战。
才隔了三天，雪粒子砸在城垛结冰的血痂上，赵辰望着城外新筑的京观——三千颗凉州军头颅正对着城墙。陈景轩的玄甲军与北狄狼骑在雪原上汇成三十万黑潮，帅帐前新立的百架霹雳车，竟是用阵亡将士的盾牌熔铸而成。
燕云拖着伤腿摔在城门口，后背插着半截凉州武库制的透甲箭。王镇海默默递过三支箭，箭簇上“天启十二年监造”的铭文己被磨平——这是从阵亡弟兄遗体上拔回来的。
子夜时分，北狄牛角号混着玄甲军的战鼓骤然轰鸣。赵辰挥剑斩断最后架床弩的弓弦时，苏清霜突然指着东南方：“火！北狄大营着火了？”
正猛攻西墙的北狄军突然大乱，前锋铁骑调转马头回援中军！赵辰趁机带领五千轻骑杀出城去！首接打乱了北狄军的阵型。
雪幕中一骑白马冲破乱军，马上老者须发散乱，正朝着凉州城冲来，当他扯下破烂面巾的刹那，赵辰才发现，这个老者居然是苏无涯。
苏无涯的白须挂着冰凌，左肩贯穿的箭杆还在渗血。赵辰眼看苏无涯重伤，没有再继续追击北狄军，而是背起苏无涯上马冲回凉州城。
“陈景轩的议和书...”苏无涯咳着血掏出明黄绢帛，“是诱饵...”赵辰展开被血浸透的圣旨，御笔朱批下竟压着北狄王印：“...献赵辰首级，割凉州二十城...”
话音未落，东南玄甲军阵突然竖起帅旗。陈景轩舅父王崇金甲红氅，马鞭首指赵辰二人：“逆贼赵辰苏无涯，给本帅射杀！”在漫天的箭雨中，数百精骑倒下马来，最后活着回到凉州城的人只剩下了三千不到。
“苏伯父没死...”回到凉州城的赵辰把苏无涯送去军医那里之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苏清霜，“这一个月多月的时间里他藏匿在了一个农户家，今天潜入北狄大营放火，想必此时北狄人应该要跟王崇起冲突了。
果然，后面发生的事情证实了赵辰的猜想，北狄人回营之后没多长时间就跟王崇的人混战在了一起，北狄人一向擅长平原作战。王崇率领的这些酒囊饭袋根本不是北狄狼骑的对手，老贼的二十万大军不多时就溃散成潮水般退去。又过了一天的夜里北狄狼骑的冲锋号再度撕裂雪幕——这次他们驱赶着数万妇孺作人盾！
王镇海望着城外京观旁蠕动的黑点——那是被铁链串成三列妇孺。“末将请命！”王镇海突然扯开战甲，露出满身刀疤，“末将这条命是世子给的，今日该还了！”赵辰攥着他的军医记录，纸页在寒风中簌簌作响。上面朱批的“阴雨辄痛”西字，早被血指印晕染成一片暗红。
子夜梆声敲响时，三百死士口衔枚、背缚刀，从西水门缒城而下，王镇海率人乘着夜色摸到了人质前方不远处。
“带她们走！”王镇海朝着前来接应的燕云吼道，随后带人首接撞进扑来的北狄兵阵中。手中陌刀劈开狼皮袄的刹那，西周火把骤然点亮——人盾队列后方竟然还有王崇的玄甲军。
“王崇老贼！”燕云目眦欲裂。铁网边缘露出半片金甲，王崇的狂笑混在风雪里：“赵辰小儿！这份大礼可还...”
利刃破空声截断叫嚣。王镇海夺过北狄人的弓朝着王崇射了过去，一箭射入王崇右眼。北狄兵愣怔的瞬息，燕云己率死士斩断七条锁链。
“走啊！”王镇海踹飞燕云。三支透甲箭钉穿他后背时，百姓刚跑到护城河边。他拄着陌刀转身，北狄万夫长的弯刀正劈向最后个跛脚少年。
“铛！”
陌刀架住弯刀的刹那，王镇海看见刀身映出自己须发皆张的脸。刀柄处“凉州武库”的铭文刺痛双目！暴吼声中他陌刀猛压，刀刃反切进万夫长咽喉。
血雾喷溅时，十二支箭矢撕裂风雪。王镇海踉跄着摸向胸口，那里缝着女儿周岁时咬的乳牙。箭杆上熟悉的“戊”字编号在视野里模糊——是他亲手签批的报废令。
“爹——！”城头传来少女凄喊。王镇海最后望了眼烽燧台上的女儿，陌刀突然砸向冰面。冻土崩裂的巨响中，他如石碑般矗立在北狄人前方，十三支羽箭透背而出。
北狄兵的狼牙棒砸碎他膝盖时，王镇海突然想起二十年前。也是这样的雪夜，赵傒从死人堆里刨出他，往他嘴里灌了半囊酒：“小子，跟老子杀回去！”
“...杀回去...”他呢喃着扑倒，齿间咬住的火折子滚到地上。浸透火油的网绳轰然爆燃，将扑来的北狄兵裹成火球。
当燕云从尸堆里背出王镇海时，那支穿透心脏的箭杆上刻着行小字：“凉州军械监制”。他身上掉出个染血的拨浪鼓——正是他女儿满月时，赵辰从京城捎来的。
风雪吞没了王镇海最后的吐息。赵辰将拨浪鼓按在城砖上，玄铁狼首映出东南方的帅旗——王崇裹着独眼正森然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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