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胡桃木书桌上投下淡金色的格子，林小婉站在镜前理了理睡乱的发尾，余光瞥见床头柜上那枚珍珠项圈。
她故意没把它收进首饰盒，任那排圆润的珠子在晨光里泛着温润的光，像一串精心摆好的诱饵。
门被推开时，她正对着镜子抿唇。
顾承渊的影子先落进来，带着晨起未散的冷冽气息。
他手里端着马克杯，杯壁凝着细密的水珠，咖啡香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漫过来：“黑咖啡，你昨天说喜欢苦一点的。”
林小婉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时微怔——他连她随口提的“冰美式太凉，黑咖啡暖手”都记住了。
抬眼望进他深潭般的眼底，忽然就笑了：“顾总记性倒是好。”
“毕竟要防着某人半夜卷铺盖跑。”顾承渊垂眸看她，喉结在晨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动了动，“别想逃。”
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的睡裙。
林小婉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低头抿了口咖啡——确实苦，苦得舌尖发麻，却在喉间漫开一丝回甘。
她着项圈上的珍珠，指腹触到那枚微型摄像头的凸起，嘴角勾起半分算计的弧度：顾老爷子今早去佛堂前，总会路过这层走廊的。
孙老太太端着早餐进来时，银托盘上的瓷碗腾着热气。
老管家的手在递粥时抖了抖，借着布菜的动作往林小婉掌心塞了张皱巴巴的报纸边角。
林小婉垂眼扫过，是黄晓梅的娱乐号截图，标题用猩红字体写着《顾氏契约婚疑云：新娘精神异常恐涉骗婚》。
“林小姐别往心里去，这报纸...”孙老太太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眼角的皱纹都揪成了团。
林小婉捏着剪报的手指微微收紧，却在抬头时笑得云淡风轻：“孙姨，我不爱吃枣泥糕，下次少做点。”她晃了晃手里的剪报，转身扔进墙角的粉碎机，“这种边角料，还没我昨天撕碎的菜谱厚。”
粉碎机嗡嗡作响，黑色碎屑从出口簌簌落下。
林小婉望着那些碎纸片，想起昨夜在顾夫人宴会上，摄像头录下的不只是她的日常——还有顾夫人让人往她汤里加镇静剂的手，和吴东升躲在宴会厅角落打电话说“务必在三天内找到漏洞”的脸。
“叮铃——”门铃声惊得孙老太太手一抖，瓷勺“当啷”掉进粥碗。
“吴律师到了。”钱峰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带着几分警惕。
林小婉扯了扯睡裙的领口，故意松松垮垮露出锁骨，这才踩着拖鞋下楼。
吴东升正站在玄关，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两把刀，身后跟着西个抱着文件箱的助理，活像要抄家的。
“林小姐，顾老夫人交代，今日必须完成婚姻契约审查。”吴东升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眼底的急切，“顾总不在，还请配合。”
“配合？”林小婉晃了晃手里的《民法典》，封皮被她翻得卷了边，“吴律师知道最新司法解释吗？”她啪地翻到某一页，“单方面要求审查婚前协议，需得双方共同到场——您这阵仗，倒像是来宣读判决书的？”
钱峰在旁闷笑一声，又立刻抿紧了嘴。
吴东升的脸涨成猪肝色，助理们抱着文件箱的手都在发颤。
林小婉扫过他们泛白的指节，心里有数——顾家急了，急着在她站稳脚跟之前找漏洞踢人。
午休时顾承渊回来，手里提着个牛皮纸袋。
林小婉正窝在沙发里啃苹果，见他进来立刻扑过去扒拉袋子：“顾总这是查岗还是探病？”
“探病。”顾承渊任她翻出里面的相册，“你昨天在宴会上闹得太凶，我怕某人今天起不来床。”
相册摊开的瞬间，林小婉笑出了声。
照片里的小顾承渊穿着背带裤，圆滚滚的脸蛋上沾着奶油，眼睛瞪得像两颗黑葡萄，和现在的冷脸总裁判若两人。
“小时候怎么这么呆？”她举着照片凑近他，“我还以为你生下来就板着脸。”
顾承渊耳尖微微发红，伸手要抢相册，却被她灵活地躲开。
“你要是敢发朋友圈，”他攥住她的手腕，指腹蹭过她腕间的珍珠串，“我就把你锁在顶楼那间房里，每天只准看我。”
林小婉故意往他怀里一倒，发顶蹭着他下巴：“那我只能赖着顾总不走了——毕竟...锁一辈子这种话，顾总可说出口了。”
她感觉到他的心跳在胸腔里快了一拍，低头时瞥见他手机屏保还是公司LOGO，指尖悄悄划开相册，把那张奶油脸的照片设为待机图。
顾承渊低头时挑眉看她，却没说什么，只是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
傍晚的书房飘着茉莉茶香。
吴东升坐在红木书桌后，额角渗着汗，面前摊开的契约纸被他翻得哗哗响。
林小婉端着茶盘推门进来时，他的手猛地抖了下，像是在藏什么。
“吴律师喝茶。”她把青瓷杯放在他手边，水蒸气模糊了他眼镜，“这是顾总从杭州带的明前龙井，您尝尝？”
吴东升摘下眼镜擦拭，林小婉的目光扫过他电脑键盘——第三抽屉的锁扣有撬动的痕迹。
她垂眼整理茶盘，指尖在键盘缝隙快速一按，半枚指甲盖大的磁吸芯片便贴了上去。
那是她昨夜用项圈里的零件改装的，能记录键盘敲击轨迹。
“林小姐还有事？”吴东升重新戴上眼镜，目光阴鸷。
“没事，就是看吴律师翻得辛苦。”林小婉晃了晃空茶盘，“合同在第二抽屉吧？第三抽屉...装的是顾老夫人的佛龛账本？”
她转身时，听见吴东升倒抽一口冷气。
钱峰守在书房外，见她出来立刻站首了身子。
林小婉凑过去，声音轻得像风吹过：“吴律师刚才动了第三抽屉，那里不是放合同的地方吧？”
钱峰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按上腰间的对讲机。
林小婉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摸了摸腕间的珍珠串——今天早上，那枚项圈己经被打扫走廊的女佣“不小心”碰进了顾老爷子的红木匣。
而此刻，书房里的芯片正在记录吴东升的每一次敲击，像一根线，正慢慢将顾家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抽成一团乱麻。
顾承渊推开客厅门时，正看见林小婉蜷在沙发上翻相册。
落地灯的光漫过她的发梢，照见她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
他摸出手机，待机图上那个沾着奶油的小团子正冲他笑。
“钱峰说书房电脑有异常操作。”他在她身边坐下，声音低得像耳语，“明天，我让人彻查。”
林小婉抬头望他，眼尾微挑：“顾总这是要和我一起，撕了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顾承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珍珠串传过来：“撕了，烧了，或者...用来做我们的婚书。”
窗外的暮色漫进来，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却盖不住沙发上那声极轻的、带着笑意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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