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在协议上洇开一片淡金，林小婉的指甲在"精神状态评估"几个字上掐出月牙印。
凌晨三点她摸黑拆开发卡里的摄像头时，还只当是顾老爷子要抓她替身的把柄，谁承想翻到附录页，新添的条款像淬了毒的针——"若女方被判定存在精神障碍，其在顾氏的一切权益自动转移至家族信托"。
"真贴心，连病历都准备好了。"她捏着伪造的诊断书晃了晃，纸张窸窣声里混着楼下门铃响。
方宇航的白大褂口袋还别着晨光医院的工牌，腕间银表在玄关水晶灯下闪了闪："顾总说最近总失眠，我顺道来看看。"他说着抬眼，正撞进林小婉似笑非笑的目光里——那眼神太透亮，像能首接看穿他西装内袋里的神经量表。
"请进。"她侧身让开，发尾扫过他手背时，他听见她轻声补了句，"医生要是渴了，厨房有孙姨煮的莲子羹，比顾总书房的威士忌养人。"
钱峰的皮鞋跟在门外蹭了蹭地砖。
他贴着门板，耳麦里能清晰听见方宇航掏听诊器的金属脆响，还有林小婉突然放软的声调："要听心跳吗？"接着是布料摩擦声，"上次刘建平死前，也是这么被'关心'的。"
刘建平？
钱峰的手指猛地攥紧对讲机。
那是顾老太太生前的私人医生，三年前在别墅后山出了车祸，当时警方说是疲劳驾驶——可顾总私下让人查过，刹车油管被人动了手脚。
"叮——"
对讲机里传来顾承渊的指令声，钱峰喉结动了动："顾总，医生和顾小姐在聊刘建平。"
书房里，顾承渊的钢笔尖在文件上戳出个洞。
他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监控画面，林小婉歪头看方宇航的模样像只蓄势待发的猫。"盯紧医生。"他把钢笔拍在桌上，墨水瓶震得晃了晃，"五分钟后我过去。"
林小婉正看着方宇航发白的指尖。
这位医生的听诊器悬在半空，喉结上下滚动："刘...刘医生的事我不清楚。"
"那可真遗憾。"她伸手把听诊器按在自己心口，"我还以为顾太太找你来，是想听点清楚的。"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顾承渊的西装下摆带起风，吹得方宇航的神经量表哗哗翻页。"方医生。"他站在林小婉身侧，手臂自然垂落，却悄悄挡住她与医生的视线，"我爷爷昨天还说，晨光医院的脑科专家该换换了。"
方宇航的白大褂后背洇出汗渍。
他手忙脚乱收起工具："顾总身体很好，注意作息就行。"临出门时往林小婉手里塞了张名片，指尖快速碰了碰她掌心——那是警告。
名片背面的字迹还带着钢笔的凹痕："你比想象中更危险。"林小婉捏着名片转头，正撞进顾承渊审视的目光里："你的医生朋友，似乎对你不太放心。"
"他不是我朋友。"顾承渊扯松领带，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名片上，"顾太太上个月往晨光医院捐了三千万。"
楼下突然传来吴东升的咳嗽声。
林小婉把名片塞进袖管，眼眶瞬间红了："顾律师又来催协议了？"她踉跄着往顾承渊怀里栽，袖子里的录音笔硌得手腕生疼，"他们是不是觉得，我疯了才好拿捏？"
吴东升的镜片上蒙了层雾气。
他看着林小婉伏在顾承渊肩头抽噎，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他的西装下摆，声音带着哭腔："我只是想好好过日子...为什么要逼我？"
"顾小姐冷静。"吴东升掏出手帕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对着空气比划，"这是老爷的意思..."
"啪。"
录音笔的按键在袖管里轻响。
林小婉埋在顾承渊颈窝的嘴角翘了翘——吴东升刚才那句"老爷说她这种替身，疯了才活该被关精神病院"，够顾老爷子喝一壶了。
方宇航的车尾灯消失在院门外时，林小婉摸出录音笔。
孙老太太正蹲在花园里修剪月季，银白的发丝在风里飘："小姐要寄信？"
"孙姨。"她蹲下来，把录音笔塞进老太太常带的竹编菜篮，"帮我寄去老宅对面的邮局，别让任何人看见。"
孙老太太的剪子顿了顿。
她望着林小婉眼里的光，想起二十年前顾承渊第一次带小朋友回家，也是这样亮堂堂的眼神。"少爷这些年，从没带女人回来过。"她低低说了句，把菜篮里的青菜往录音笔上拢了拢，"我知道该怎么做。"
别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
顾承渊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林小婉，过来接电话。"
她拍拍裙摆站起来，阳光透过月季花瓣在脸上投下碎金。
孙老太太望着她的背影笑了——这丫头，倒真像当年那个敢把顾老爷子的棋盘掀了的顾太太。
"什么？"客厅里传来顾承渊的低喝，"家庭晚宴？"
林小婉推门进去时，正看见他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
他抬眼望过来，目光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最后只说了句："下周末，老宅。"
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桌上的协议哗哗作响。
林小婉盯着"精神状态评估"几个字，忽然笑了——顾老爷子要摆鸿门宴？
那她就带点"礼物"，让这场晚宴，永远刻在顾家的族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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