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省财政厅的资金正式到账。200万元静静躺在桃源村的专用账户里,但林悦却觉得这钱像烫手山芋。
“林主任,村里来了好多人。”晓梅气喘吁吁跑进来,“都是附近村的,听说咱们拿到钱了,想来学经验。”
林悦透过窗户看去,村委会门口停着七八辆车,有轿车有面包车,还有几辆摩托车。
“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王志强摇头,“昨天还有记者来采访,今天就来了这么多人。”
“接待一下吧,都是乡里乡亲的。”林悦整理了一下衣服,“说不定还能找到合作机会。”
来的人确实不少,有村支书、村主任,还有一些种植大户。大家围坐在会议室里,眼神都带着羡慕和好奇。
“林主任,听说你们拿了200万?这在咱们县里可是头一回。”邻村的老张书记开口道。
“运气好,蒙上了。”林悦谦虚地说。
“别谦虚,我们都打听过了,你们的技术确实厉害。”另一个村主任接话,“我想问问,能不能也给我们村搞一套?”
“技术可以推广,但需要条件。”林悦没有立即答应,“首先要有一定的种植规模,其次村民要统一思想,最后要有专人负责技术管理。”
“这些我们都有。”老张拍胸脯,“我们村种植面积比你们还大,村民也听话。至于技术管理,我可以派人来你们这里学。”
“学费怎么算?”有人首接问到点子上。
林悦愣了一下。她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这个…我们还没制定标准。”她实话实说。
“要不这样,”老张建议,“我们几个村联合起来,你们提供技术支持,我们按面积付费。一亩地一年100块钱,怎么样?”
100块钱一亩?林悦心里算了算,如果推广到周边几个村,少说也有几千亩地,一年就是几十万收入。
“这个数字…”李华在旁边小声提醒,“可以考虑。”
“价格先不说,关键是我们有没有能力承接这么大的业务。”林悦很实际,“技术推广需要人力物力,现在我们自己都还在起步阶段。”
“那就分批来嘛。”老张很有经验,“先搞一两个村试点,成功了再逐步扩大。”
这个建议倒是可行。林悦看了看王志强和李华,两人都点头表示赞同。
“好,我们可以合作。但有几个条件。”林悦开始谈条件,“第一,必须严格按照技术要求操作,不能随意更改。第二,出现问题要及时沟通,不能瞒报。第三,费用按效果付,增产多少,我们按比例收取。”
“这个公平。”几个村的代表交换了一下眼神,都表示同意。
“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回去后你们先在村里统一思想,我们这边抓紧培训技术人员。”
送走这批客人,林悦心情复杂。机会来了,但压力也更大了。
“林姐,刚才那些人一走,村里又来了一拨。”晓梅匆匆跑进来,“这次是县里农业局的。”
“农业局?”林悦有些意外,“他们来干什么?”
“说是要调研我们的项目,还带了一个摄制组。”
林悦透过窗户看去,果然看到有人在架摄像机。看来这次真是要“出名”了。
农业局来的是刘副局长,一个40多岁的中年人,说话很客气但透着官腔。
“林主任,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成功经验,准备在全县推广。”
“刘局长客气了,我们还在摸索阶段,谈不上成功。”
“太谦虚了。”刘副局长笑眯眯的,“省里都认可的项目,肯定有过人之处。我们县委县政府高度重视,准备把你们的模式作为全县农业现代化的典型。”
林悦心里警铃大作。官方的过度关注不一定是好事。
“刘局长,我们项目还在试验阶段,很多地方还不成熟。”她试图降低期望值。
“没关系,可以边试验边推广嘛。”刘副局长满不在乎,“我们准备在全县选10个村作为试点,你们提供技术支持。”
“10个村?”王志强倒吸一口凉气,“那得几万亩地。”
“对,规模效应嘛。”刘副局长很兴奋,“县里可以协调资金,保证你们的收益。”
林悦的头开始疼了。这种大跃进式的推广方式风险太大,一旦出问题就是灾难。
“刘局长,技术推广需要循序渐进,一下子铺开太大摊子容易出问题。”
“林主任,机会难得啊。”刘副局长语重心长,“现在上级支持,媒体关注,正是扩大影响的好时机。错过了就可惜了。”
“我们需要时间考虑。”林悦没有立即拒绝,“这么大的项目,必须慎重。”
“理解理解。”刘副局长点头,“但时间不等人,希望你们尽快给答复。”
等农业局的人走了,林悦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办?县里施压,我们很难拒绝。”王志强忧心忡忡。
“拒绝什么?这是好事啊。”李华反倒很兴奋,“10个村几万亩地,按他们刚才的说法,光技术服务费就能收几百万。”
“你想得太简单了。”林悦摆手,“摊子铺得越大,风险越大。万一技术跟不上,或者管理出问题,不是赚钱的问题,是要承担责任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首拒绝吧。”
“走一步看一步。”林悦揉着太阳穴,“先把自己村里的事情做好,再考虑对外扩张。”
正说着,晓梅又跑进来了:“林姐,大事不好!”
“又怎么了?”
“刚才那个摄制组在村里采访村民,李大爷说了一些话,可能会有麻烦。”
“什么话?”
“他说村里现在有钱了,每家每户都能分到好处,还说你们承诺包赔损失什么的。”
林悦的心一下子沉到底了。这种话被媒体传播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赶紧去找李大爷,让他别再乱说了。”
“来不及了,人家己经拍完走了。”晓梅急得快哭了。
林悦呆坐在椅子上,感觉天都要塌了。200万资金带来的不是机遇,而是一个又一个的陷阱。
“林主任,别太担心。”王志强安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但愿如此。”林悦苦笑,“看来这200万比想象中更难花。”
夜里,林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不时传来村民们的说话声,显然大家都很兴奋。但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资金到账只是第一步,如何用好这笔钱,如何应对各方压力,如何兑现对村民的承诺,每一个问题都像大山一样压在她心上。
桃源村的春天,似乎还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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