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齐的铁骑抵达蒲子县城时，天边正翻涌着铅灰色的云团。
眼前的城池己化作废墟，残墙断壁己被积雪覆盖大半，可依稀能闻见焦木的刺鼻气味，混着雪粒钻入鼻腔。
张绣比张齐更早到达蒲子县，他己带人发掘城池废墟。
张齐翻身下马，靴底碾过一块焦黑的甲片，那是关中驻军甲胄上的护心镜。
张齐弯腰捡起护心镜，端看之下发现护心镜早己缺失小半。
“主公，余刚校尉的遗体在县衙后堂找到。”胡车儿的声音低沉，手中捧着残余有血迹的令牌。
张齐接过令牌，指腹着令牌上刻痕，目光扫过满地狼藉。
“走，去县衙。”
县衙东侧的空地上，上百具士兵尸体整齐排列，其中许多早己面目全非。
“天衡，匈奴人放的火没有完全将县城烧掉，我们的士兵在挖掘其他废墟。”张绣靠近张齐低声说道。
张齐点头后，走过一个个士兵身边，其中一具尸体仍然保持半跪的姿态，身上嵌满刀痕，正是驻军校尉余刚。
“传我令：厚葬将士，家属入关中户籍，免十年赋税，子女可入长安书院。”
胡车儿点头应下。
张齐将令牌收入袖中，转头望向北方：“匈奴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斥候单膝跪地：“禀将军，匈奴人向北方撤退，马蹄印显示约三千骑。”
“天衡，城内没有粮草被焚烧的痕迹，匈奴人携带粮草，一定还没走远。”张绣不甘心的说道。
张齐眯起眼睛，匈奴人毫不掩饰他们的撤退方向，根本没有将汉人放在眼中。
他转身对张绣道：“兄长，你率三千骑走东侧山道，截断匈奴人退路；我带五千骑正面追击，务必将其他们拦在西河郡内。”
张绣点头：“天衡小心，匈奴人可能会有埋伏。”
张齐抽出佩剑，剑光映得雪粒泛蓝：“此次定要让匈奴人付出代价。”
追击队伍兵分两路出动。张齐军踏过匈奴人撤退时留下的零散粮草，铁骑加快速度，与匈奴人队伍慢慢靠近。
“主公，前方发现匈奴的马车！”斥候的呼喊被风撕碎。
张齐勒住战马，见一辆装满粟米的马车斜倚在山道旁。他抬手示意全军隐蔽，目光落在车辕上。
“散开搜索！”张齐压低声音。
二十名斥候呈扇形散开，却在百步外触发陷阱。铁蒺藜破土而出，三名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隐蔽！”张齐暴喝一声，劈落一支破空而来的弩箭。
山道两侧的峭壁上，匈奴人突然现身。
张齐军的弩手迅速反击，三棱箭链如银色暴雨，却因匈奴人居高临下，杀伤力大打折扣。
匈奴人的嘲笑声从高处传来：“汉人就这点本事？”
张齐望着对方仅百余人的队伍，脸色难看，追踪这么久，连匈奴人的主力都没找到。
“后撤！”张齐果断下令。
暮色降临时，张齐与张绣在河谷口汇合。
“东侧山道被巨石封堵。”
张绣的甲胄上结着冰碴：“匈奴人显然是早有准备。”
张齐铺开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河谷的曲折线条：“挛鞮涉熟知地形，我们不能硬闯。”
胡车儿这时闯入：“主公，斥候来报，前方三十里有处牧民聚居点，或许能找到向导。”
聚居点内，幸存的牧民蜷缩在毡帐内，见到张齐军，眼中闪过希望。
“大人，匈奴人抢走了我们的羊群。”
老牧民颤抖着递上羊奶：“他们往西去了，走的是‘狼喉’小道。”
张齐皱眉：“狼喉小道？”
“那是条狭窄的雪谷，仅容单骑通过，开春前常有狼群出没，故名‘狼喉’。”老牧民比划着。
张齐与张绣对视，后者点头：“我带百人探路，若可行，大军随后跟进。”
狼喉小道内，积雪太深，战马难以行走，骑兵不得不下马步行。
张绣的长枪不时戳入雪层，探测下方是否有暗河。
“将军，前方雪层松动！”一名亲卫突然惊呼。
话音未落，山体突然发出闷响，碗口粗的雪块如浪潮般涌来。
张绣猛推身旁士兵，自己却被雪浪卷倒，埋入半人深的雪堆。
“将军！”亲卫们慌忙挖掘，终于在一刻钟后将张绣救出。
张绣的甲胄内灌满积雪，脸色苍白如纸。
“没事。”
张绣咳出两口雪水：“继续前进。”
三日后，张齐军抵达狼喉小道出口，却只见到凌乱的马蹄印向西北延伸，最终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主公，匈奴人的马蹄印每隔十里便会出现新的方向。”
斥候呈上最新情报：“他们似乎在故意兜圈子。”
张齐望着漫天飞雪，想起贾诩的提醒。他转身对胡车儿道：“传令下去，停止追击，全军折返蒲子县。”
胡车儿一愣：“将军，我们就这样放过他们？”
张齐握紧剑柄：“再追下去，只会中他们的计。到时候不只是被他们带着绕圈子，而且要遇到匈奴大军了。”
折返途中，张齐命人绘制好地图，众人返回蒲子县。
张绣策马靠近：“天衡，匈奴人此次突袭，计划缜密，行动迅速，撤退也没有丝毫破绽。”
“匈奴人虽然远不如巅峰时期，但仍然是个强大的对手。”
张齐点头，目光落在远处重新立起的瞭望塔上：“所以我们更要稳固边防。”
张齐留张绣留守蒲子县，负责重建城池。
“兄长，只要城池坚固即可，城内建筑可先搁置。我会让杜公全力助你。”
张绣点头：“天衡放心，我一定交给你一个固若金汤的蒲子城。”
张齐率军返回安邑，杜畿早己在郡守府等候。
“主公，蒲子县遇袭，是我失职。”杜畿愧疚道。
张齐摆手：“此事与杜公无关，只怪匈奴人太狡猾残忍。只是后续蒲子城的重建还需杜公支持。”
杜畿点头：“主公放心。”
张齐又问起河东的近况。
杜畿拿来最新的屯田册和盐池的账目递给张齐。
“主公，三县百姓己全部安置妥当，河东百姓都己开始春耕。天气渐暖，老盐工们晒盐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
张齐接过册页，指尖划过“蒲子县”的空白处，又想起追击匈奴人时遇到的老牧民：“杜公，各地战乱不息，百姓流离失所，河东地处要道，来的流民不少，杜公要注意引导流民入籍定居。”
“主公放心，新来的流民都被妥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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