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二年十一月末，长安城外的槐树林落尽最后一片枯叶，官道上的积雪被马蹄碾碎。
张齐身披玄色大氅，腰间苍狼纹玉佩在晨光中泛着冷光，身后胡车儿在守卫。
“报！凉州张氏族裔快到渭桥！”斥候的马蹄溅起冰碴，在寂静的冬日清晨格外清晰。
张齐的手指着剑柄，会想起张济家族的情况：“张氏祖居凉州，根系深扎河西走廊。”
自张济东出后，家族在凉州的分支便断了音讯，数日前，忽闻族人来投，其中必有缘由。
“随我去迎。”张齐翻身上马，胡车儿领三百亲卫跟随。
渭桥北岸，二十余辆牛车缓缓驶来，车辕上捆扎的毛皮货物透着西域气息，最前方的马车上插着半旧的“张”字旗，虽历经风尘，仍可辨出清晰的辨别出张氏独特的符号。
张齐带着数百亲卫疾驰而来，首到车队附近才慢慢减缓速度。
车队停下，一名五旬老者扶着车辕下车，头戴毳帽，身着羊皮裘，腰间悬挂的青铜刀鞘刻着流沙纹路——那是凉州张氏特有的族徽，正是如今张氏的族长张洪。
“天衡，可还认得叔父？”老者声音沙哑，却带着久别重逢的欣喜。
见老者与记忆中的模样差不多，张齐翻身下马行礼：“侄儿张齐见过叔父。”
“天衡不必多礼！”老者连忙握住张齐的双手。
张齐抬头望向老者身后，见数十名精壮汉子勒马而立，马鞍上挂着强弓和弯刀，眼神中既有警惕又有期待。
老者扶起张齐，眼睛扫过他眼角的泪痣：“当年你父亲离族时，你还尚小。如今竟能据守关中，重振张氏……”
张齐注意到老者身后的少年，约摸十六七岁，腰间别着短刀，眼神锐利如狼，不禁问道：“这位是？”
“犬子张显，自小仰慕你父亲纵横西凉的风采，吵着要来关中长见识。”老者笑道。
张显抱拳行礼：“见过族兄。”
张齐扶起他，见其手掌布满老茧，虎口处有握刀磨出的厚茧，心中暗赞：“贤弟好身手，军中正缺少你这种人才。”
张显抬头，眼中闪过兴奋：“正有此意！”
寒暄毕，张齐引族人入回长安。
入城时，长安百姓见车队中夹杂着西域商货，纷纷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张齐留意到，族人们的服饰虽带凉州特色，却刻意在衣襟处绣了细小的苍狼纹，显然是为了融入关中。
将军府内，贾诩与李儒己在议事厅等候。张齐陪同族人进入议事厅。
张洪打量着厅中悬挂的关中舆图，目光落在“凉州”标记上，指尖不自觉地刀鞘：“老夫张洪，见过两位先生。”
“张公远来辛苦，”贾诩起身行礼，“不知凉州近况如何？”
张洪的脸色凝重：“马腾与韩遂明争暗斗，湟中羌人新败，凉州各郡人心惶惶。我张氏在武威的商队屡遭劫掠，族中子弟死伤不少，不得己才举族来投。”
他从怀中掏出一卷羊皮地图，摊开在舆图旁：“这是武威至金城的布防图，马腾在陇西囤积粮草，韩遂在金城打造兵器，显然在筹备战事。”
李儒望着地图上的标记：“张公可知，马腾、韩遂是否有联手东进的打算？”
张允摇头：“二人面和心不和，马腾想回西凉老家，韩遂却想占据关中，东图中原。不过……”
张洪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听说韩遂己经和马腾联络过，并派使者去过羌中，似在联络其他部落。”
张齐与李儒对视，后者微微颔首。
张齐对张洪说道：“叔父来得正是时候。关中正缺少熟悉凉州地形的人才。”
“族人来此自然要为关中出力，若有用得上地方，天衡一定不要客气。”张洪有些期待的说道。
“天衡上次战胜羌人，可让凉州的汉人振奋了好久，如今他们都期盼你什么时候能把羌人赶出凉州。”张洪继续说道。
张齐笑了笑没回答，反而指向舆图上的“羌人屯”：“侄儿己将两万羌人降卒编为屯田兵，若能让族中子弟与他们同练，日后必成精锐。”
张洪抚掌称善：“正该如此！我张氏在凉州素与羌胡通商，颇通骑射之术，如此倒也相得益彰。”
张显忽然开口：“族兄，我有三十名族中子弟，个个能开二石弓。”
张齐点头，目光落在少年腰间的短刀：“好！明日我带你们去见绣兄，他会安排训练。”
是夜，将军府后园，张齐、邹氏与张洪等族人齐聚。月光洒在青石桌上，映着杯中西凉葡萄酒。
“天衡，你可知，族中为何选在此时来投？”张洪忽然放下酒杯
张齐摇头，静待下文。
“马腾、韩遂不放心我族在凉州，近日遣使至武威，欲征我族子弟为质。”
张齐的瞳孔骤缩：“马腾、韩遂要征张氏？”
张允苦笑：“不如此，我如何忍心丢弃祖业。”
张齐握紧酒杯，指节泛白：“马腾、韩遂太过了。”
“马腾与我族同郡，倒是还算客气，可韩遂……”
张允不想多说，摆手道：“如今我族迁徙，他便无机可乘。况且你在关中屯田安民，羌人降卒都能吃饱饭，比马腾在凉州横征暴敛强过十倍。”
张齐忽然想起白天在城门口，一名羌族少年对着族人们的羊皮裘指指点点，眼中并无恐惧，只有好奇。
他放下酒杯，起身望向星空：“叔父，明日我带你去看羌人屯。”
次日正午，张齐带张洪等人来到右扶风的羌人屯田区。
冬日的麦田里，羌人男女在汉人农夫的指导下翻整土地，羊皮袄上的苍狼纹与麦穗纹刺绣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张绣正在训练一队骑兵，见张齐带张洪等人到来，策马迎上，然后下马行礼：“张绣见过叔父。”
“好！好！好！”张洪见到张绣，抑制不住激动。
他望着张齐与张绣感慨的说道：“如今族内就属你二人最有出息了。”
张绣以为张洪是因为背井离乡的缘故，劝说道：“叔父不必伤感，关中一样是我们的家。”
张齐知道张洪是担心自己怎么安排族人，可此事还需要与贾诩、李儒商量。
张洪望着场中纵横驰骋的羌人骑兵，点头赞道：“这些羌人，果然天生就是骑兵的料。”
张显早己按捺不住，翻身下马，抽出短刀：“族兄，让我与他们比一比骑射如何？”
张齐大笑：“正合我意。”
靶场设在麦田东侧，百步外立着五个草人。张显翻身上马，策马疾驰，短弓连珠三箭，两箭中靶心，一箭擦着草人耳际飞过。
羌人屯长见状，不甘示弱，纵马而出，手中长弓拉成满月，三箭皆中红心。
张显挑眉，拨马回阵：“好本事！”
羌人屯长抱拳：“我在你的年纪不比你做的好。”
张洪望着二人互动，捋须笑道：“汉羌骑射各有千秋，若能取长补短，必成精锐。”
张齐点头，对张绣道：“兄长，可让族中子弟与羌人互相教习。”
张齐起身，对张洪说：“叔父不必担忧，待拿下凉州，我必在武威重建张氏”
张洪的眼眶微热，重重点头：“老夫必当竭尽全力，助你西进！”
是夜，长安西市的甄氏织坊灯火通明。甄宓坐在织机前，正在教授织布技艺，忽然听见窗外传来马蹄声。
她掀起窗帘，见张齐的身影在月光中闪过，身后跟着几名身着凉州服饰的男子。
“小姐，那是新来的张氏族人。”瑞珠低声道，“听说是将军的族叔。”
甄宓点头，目光落在锦缎边缘的银线狼眼上，忽然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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