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枝眨了眨眼，月光下这个面容俊美的男子呼吸急促，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刚化形不过三日，对人类的一切都充满好奇，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人需要帮助。
"你身上好烫。"她收回手，歪着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我知道！你一定是生病了。娘亲说过，生病了要用凉水敷额头。"
傅锦融咬紧牙关，体内药性翻涌。少女天真无邪的话语像一泓清泉，奇异地缓解了他的燥热。他勉强维持理智："姑娘...为何独自在此？"
"我在睡觉呀。"卫枝理所当然地回答，忽然凑近他，小巧的鼻子轻轻抽动，"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像...像阳光晒过的松木。"
这近距离的接触让傅锦融呼吸一滞。少女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混合着一丝难以名状的野性气息。月光下，她白皙的脖颈线条优美，锁骨若隐若现。
"离我远点..."傅锦融声音沙哑，"我现在...很危险。"
卫枝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学着他的样子盘腿坐下，一脸认真："危险？你被野兽追赶了吗？别怕，我可以保护你！"说着还挥了挥小拳头。
这稚气的举动让傅锦融心头一软。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真的人儿，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仿佛与她不在同一个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他强忍不适问道。
"卫枝。"她笑得眉眼弯弯，"娘亲说，我出生时正好压断了一根树枝，所以叫枝枝。你呢？"
"傅锦融。"
"傅...锦...融..."卫枝一字一顿地重复，红唇轻启的样子格外动人，"你的名字好复杂呀。"
傅锦融正要回答，突然一阵剧烈的药性上涌，他闷哼一声，额头青筋暴起。卫枝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他摇晃的身体。
"你怎么了？很难受吗？"她急得眼圈都红了，"我、我去给你找水！"
刚要起身，却被傅锦融一把拉住。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一震。卫枝只觉得一股暖流从相触的手腕处蔓延开来，奇怪的是并不讨厌。
"别走..."傅锦融声音低沉，"就在这里...陪我说说话。"
卫枝点点头，乖乖坐回他身边。她想了想，开始讲述自己从小生活的山林，讲哪里的蘑菇最鲜美，哪条小溪的鱼儿最肥美。她声音清脆悦耳，像山间叮咚的泉水，奇妙地抚平了傅锦融体内的躁动。
不知不觉间，傅锦融发现自己的症状缓解了许多。他定睛看着眼前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保护欲。
"卫枝，你的家人呢？"
"娘亲去年冬天走了。"卫枝眼神一黯，随即又扬起笑脸，"不过她说我长大了，该自己生活了。"
傅锦融心中一动："那你愿意跟我回城吗？"
"回城？"卫枝眼睛一亮，"是人类住的那种有很多房子的大地方吗？"
"对，我家很大，你可以有自己的房间。"傅锦融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我会照顾你。"
卫枝兴奋地拍手，突然"哎呀"一声，头顶冒出一对毛茸茸的白色狐耳，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醒目。
傅锦融瞳孔微缩，却不见丝毫惧色。他早察觉这少女异于常人，没想到竟是只狐妖。
"对、对不起！"卫枝慌忙捂住耳朵，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我化形还不熟练，一高兴就会..."
出乎她意料的是，傅锦融伸手轻轻碰了碰那对毛茸茸的耳朵，嘴角微扬："很可爱。"
卫枝呆住了，狐耳在他指尖轻颤。娘亲说过人类最怕妖怪，见到一定要躲开，可眼前这人不但不怕，还说她可爱？
"你...不怕我？"她怯生生地问。
傅锦融收回手，眼中带着几分兴味："比起朝中那些口蜜腹剑之辈，一只会露出耳朵的小狐狸有什么可怕的？"
卫枝听不懂他话中的深意，但能感受到他的善意。她破涕为笑，狐耳不自觉地抖了抖，又引来傅锦融一声轻笑。
天色渐亮，洞外传来鸟鸣声。傅锦融起身拂去衣上草屑："我们走吧，趁天亮前回城。"
卫枝欢快地跳起来，却因动作太大，身后"噗"地冒出一条蓬松的白色尾巴。她慌忙转身去抓，却怎么也藏不住，急得团团转。
傅锦融忍俊不禁，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这样就好了。"
卫枝裹紧带着他体温的外袍，小脸微红。这人类真好，不但不怕她，还帮她解围。娘亲说人类都很可怕，看来也不全对。
两人走出山洞，晨雾笼罩山林。傅锦融的马还在原地等候，见到主人亲昵地打了个响鼻。
"哇！"卫枝惊呼，"好大的狗狗！"
傅锦融失笑："这是马，不是狗。"
卫枝好奇地凑近，马儿却突然受惊，后退几步。她失落地低下头："它不喜欢我..."
"不是你的事。"傅锦融安抚地拍拍马颈，"动物对妖气比较敏感。"
他翻身上马，向卫枝伸出手："来，我带你。"
卫枝犹豫地握住他的手，只觉一股力道传来，下一刻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很烫。她不自在地扭了扭，狐尾在袍子下不安地摆动。
"别乱动。"傅锦融声音微哑，一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一手握紧缰绳，"会摔下去。"
卫枝立刻乖乖坐好，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这种感觉很新奇，但并不讨厌。
马儿小跑起来，卫枝起初紧张地抓住傅锦融的衣袖，很快就被沿途风景吸引。她从未从这样的高度看过世界，兴奋地东张西望，不时发出惊叹。
"傅锦融，那个圆圆的是什么？"
"那是水车。"
"那些黄色的小花真好看！"
"那是油菜花。"
一路上，傅锦融耐心回答她各种幼稚的问题，心中竟无半分不耐。少女纯真的喜悦像一缕阳光，照进他沉寂多年的心。
临近城门，行人渐多。傅锦融压低声音："卫枝，记住，在城里不能露出耳朵和尾巴，也不能告诉别人你是狐狸。"
卫枝认真点头，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我知道，这是我们的秘密！"
她神秘兮兮的样子逗笑了傅锦融。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卫枝掰着手指数了数："按人类的算法...应该是十八岁？不过我化形才三天。"
傅锦融暗自松了口气。还好，若是按狐妖年龄算，万一还是个孩子就麻烦了。那夜山洞里的事虽因药性所致，但若对方心智未熟，他万死难辞其咎。
丞相府邸坐落在城东最繁华的街道，朱红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气势恢宏。
"到了。"傅锦融勒马停住，抱着卫枝翻身下马。
守门侍卫见到主人带回一个披着外袍的少女，惊得瞪大眼睛。傅锦融冷冷扫了一眼，侍卫立刻低头行礼，不敢多看一眼。
府内管家匆匆迎出，看到卫枝时也是一愣："大人，这位是..."
"准备一间客房，在我院子附近。"傅锦融简短吩咐，"再备些女子衣物和日常用品。"
管家压下满腹疑问，恭敬应下。傅锦融转头对卫枝轻声道："先跟我来。"
他带着卫枝穿过曲折回廊，来到一处雅致院落。庭院中一株老梅树姿态虬劲，假山流水点缀其间，显然主人品味不凡。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傅锦融推开厢房门，"你暂时住这间，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下人。"
卫枝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对精致的雕花家具和柔软床铺惊叹不己。她跑到窗前，惊喜地发现窗外正对着一株开花的梨树。
"喜欢吗？"傅锦融站在她身后问。
卫枝转身，眼睛亮晶晶的："喜欢！比山洞舒服多了！"说着突然扑上去抱住他，"谢谢你，傅锦融！"
傅锦融身体一僵，少女柔软的身躯紧贴着他，发间清香萦绕鼻尖。他轻轻推开她，声音有些干涩："你先休息，我让人准备热水给你沐浴。"
卫枝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扯了扯他的袖子："我饿了..."
傅锦融唤来侍女，吩咐准备膳食。想了想又补充道："多备些鸡肉。"
侍女领命而去，不多时便抬来浴桶和热水。卫枝看着热气腾腾的水，却害怕地后退几步："一、一定要洗吗？"
傅锦融挑眉："你怕水？"
卫枝可怜巴巴地点头，狐耳又要冒出来，她赶紧捂住脑袋。傅锦融心中了然，狐狸天性怕水，难怪如此抗拒。
"没关系，这些侍女会帮助你的。"他妥协道，"换身干净衣服。"
卫枝这才松了口气，开心地笑了。傅锦融摇摇头退出房间，吩咐侍女好生伺候。他自己也需要好好整理一番，那夜山洞之事虽因药性所致，但面对如此纯真的卫枝，他心中不免愧疚。
"大人。"管家悄声走近，"孙太师派人来问，说您昨夜离席后一首未归，很是担忧。"
傅锦融眼神一冷："告诉他，本相无恙，不劳挂心。"
管家躬身退下。傅锦融站在廊下，望向卫枝所在的厢房，心中己有了计较。孙太师下药之事他不会善罢甘休，而卫枝...这个意外闯入他生命的小狐狸，他既带回了府，就会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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