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溜进窗棂,卫枝独坐在庭院石凳上,手中薄薄的信纸被攥出了褶皱。卫瀮的字迹在月光下微微发颤,仿佛能透过纸背看到那位远在幻月的帝王提笔时颤抖的手。
"枝儿若受半分委屈,父皇立即派兵接你回家。龙渊太子若待你不好,不必隐忍。我幻月虽小,宁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不让朕的明珠蒙尘..."
信纸突然洇开一小片水渍。卫枝慌忙用袖子去擦,却越擦越湿。她仰头灌下一大口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胸口翻涌的酸楚。
"父皇..."她小声嘟囔,指尖抚过信末的玉玺印鉴,"枝枝好想你...想母妃,想皇兄,想幻月..."
月光下的酒壶泛着清冷的光,己经空了大半。卫枝不常饮酒,幻月皇宫的果酒甜如蜜糖,哪像龙渊的烈酒,一口下去就从喉咙烧到胃里。可她今晚偏偏贪了杯,仿佛这样就能烧掉那些无处安放的委屈。
"太子妃,夜深了..."嬷嬷在廊下轻声提醒。
卫枝摆摆手,腕间金镯叮当作响:"你们...都退下!本宫要...赏月!"她舌头有点打结,却固执地仰头望着那轮明月——和幻月国看到的是同一轮啊,怎么就这么...这么冷呢?
待脚步声远去,卫枝突然把脸埋进臂弯,肩膀轻轻抽动。她想起离宫那日,皇兄偷偷塞给她的梨花糖;想起母妃强忍泪水的笑脸;想起父皇背过身去时微微佝偻的背影...
"我...我不后悔的..."她又灌了一口酒,这次呛得首咳嗽,"我不委屈...为了百姓...为了我的子民...不能打仗的..."
"太子妃在跟谁说话?"
低沉男声在身后响起,吓得卫枝一个激灵,手中酒壶"咣当"掉在石桌上。她慌慌张张起身,却忘了自己坐在石凳上,膝盖一软就要往前栽——
一只温热的大手稳稳扶住她的肩膀。卫枝抬头,龙景珩棱角分明的脸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眉心那道常年不散的褶皱此刻更深了几分。
"殿、殿下..."卫枝舌头打结,慌忙把信纸往袖子里塞,却因为醉酒动作笨拙,信纸飘落在地。
龙景珩弯腰拾起,目光扫过信上内容,眸色顿时一沉。卫枝心头一跳,下意识去抢:"还给我!"
她这一扑太过突然,整个人首接撞进龙景珩怀里。清冽的沉香气混着酒气,熏得她头晕目眩。龙景珩单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另一手将信举高:"喝了多少?"
卫枝眨眨眼,很认真地掰着手指数:"一、二...唔..."她突然踮脚去够那封信,"父皇给我的!不许看!"
龙景珩被她这幼稚举动逗得挑眉,索性将信收入袖中:"你醉了。"
"没醉!"卫枝气鼓鼓地反驳,转身要走,却左脚绊右脚,差点一头栽进花丛。龙景珩眼疾手快将她捞回来,她却突然抓住他的前襟:"你...你欺负人!"
月光下,她眼眶通红,鼻尖也红,像只委屈至极的兔子。龙景珩喉结滚动,声音不自觉地放软:"怎么欺负你了?"
"你...你抢我信!"卫枝控诉道,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眼泪啪嗒掉下来,"还...还让我嫁这么远!皇兄说...说你们龙渊人都是...都是坏人!"
龙景珩眸色一暗,突然将她打横抱起:"你皇兄说得对。"
卫枝猝不及防腾空,惊呼一声本能地搂住他脖子。这个动作取悦了龙景珩,他唇角微勾,大步向内室走去。
"放我下来!"卫枝挣扎起来,"本宫...本宫要骑马回幻月!"
龙景珩被她扑腾得差点脱手,无奈道:"明日再回。"
"骗人!"卫枝突然揪住他耳朵,凑近了小声说,"你们龙渊人...最会骗人!父皇说...说你们边境又增兵了...嗝..."
这个酒嗝让龙景珩脚步一顿,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父皇还说什么了?"
卫枝却突然松开他,指着廊下的朱漆柱子惊喜道:"皇兄!"她挣扎着要下地,"皇兄来接我啦!"
龙景珩哭笑不得,只得将她放下。卫枝踉踉跄跄扑向柱子,一把抱住,脸颊亲昵地蹭着冰凉的漆面:"皇兄...枝枝好想你..."
月光洒在她纤弱的背影上,单薄得仿佛一碰就会碎。龙景珩站在原地,袖中的信纸突然变得沉重无比。
"皇兄...我们回家好不好?"卫枝对着柱子软声哀求,"这里的饭...好难吃...没有梨花糖...也没有..."
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泣。龙景珩胸口莫名发紧,上前将她从柱子上"剥"下来:"别抱着柱子哭。"
卫枝泪眼朦胧地看他,突然伸手戳他脸颊:"你...你怎么和龙景珩长得一样凶?"
龙景珩捉住她作乱的手指:"不凶。"
"不可能!"卫枝斩钉截铁地摇头,"太子可凶了...皇兄...父皇都这么说..."
她身上混合着酒香和淡淡的花香,呼吸间温热的气息拂过龙景珩下颌。他眸色转深,声音沙哑:"你听错了。"
"才没有!"卫枝气呼呼地反驳,突然抓起石桌上的银筷指向他,"大胆。你不准长成这样!"
龙景珩看着她拿着筷子当剑比划的滑稽模样,终于忍不住低笑出声。这一笑仿佛冰雪消融,连月光都温柔了几分。
卫枝看呆了,筷子"啪嗒"掉在地上:"你...你长这样也不是不行..."
龙景珩呼吸一滞,将她拦腰抱起:"闭嘴,醉鬼。"
内室里,龙景珩刚把卫枝放在榻上,她就一骨碌爬起来:"我要吃梨花糕!"
"没有。"龙景珩按住她乱动的身子,唤来侍女准备醒酒汤。
卫枝不依不饶:"那...那要蜜酿丸子!"
"明日让厨子做。"
"现在就要!"卫枝突然揪住他衣领,凶巴巴地威胁,"不然...不然本宫扣你月俸!"
龙景珩挑眉:"幻月还真是神奇。"他凑近她耳边,热气呵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你皇兄是个傻白甜,怎么你也是?"
卫枝被这个逻辑绕晕了,皱着秀气的鼻子思考半晌,突然打了个喷嚏:"好冷..."
话未说完,卫枝突然打了个酒嗝,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想回家..."
这一声呜咽像把小锤子,敲在龙景珩心上最柔软的地方。他手上动作一顿,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东宫就是你的家。"
"不是!"卫枝摇头,泪珠随着动作甩落,"
“是”
“不是…”
“是”
“不是!!!唔—”
龙景珩低头堵住她的嘴,这个吻来得又凶又急,带着发泄和不满,卫枝模模糊糊的反抗和挣扎也被他一并吞下。
松开的时候,卫枝脑子晕乎乎的,只剩本能在大口呼吸。
“是,枝枝,说是”
“是?”
“嗯,东宫就是你的家。”
“睡吧。”
卫枝满意地咕哝一声,将他的手掌贴在脸颊边,很快沉入梦乡。龙景珩静静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另一只手从袖中取出那封己被揉皱的信。
月光透过窗纱,照亮了幻月国玺印下最后几行字:
"...龙景珩此人心机深沉,枝枝万勿轻信。待边关平定,父皇一定想法子接你回家..."
信纸在龙景珩掌心皱成一团。他低头看着熟睡的卫枝,眼神复杂难辨。
窗外,更楼声悠长。龙景珩轻轻抽回手,为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去时,他听见卫枝在梦中呓语:
"父皇...枝枝不委屈..."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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