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在空旷的郊野炸响，每一颗子弹都带着戴尔的怒火和决心。
他手中的老式杠杆步枪每一次击发，都意味着一只行尸的暂时倒下，或者被阻滞片刻。
他一边射击，一边缓慢地向房车挪动，试图将涌来的尸群引离房车和卡尔。
那黑人男子也并非等闲之辈，尽管脸上满是汗水和尘土，跑得气喘吁吁，却在戴尔火力掩护的间隙，用一种近乎沙哑但清晰的声音喊道：“谢了，伙计！我叫鲍勃·斯图基！”
戴尔在拉动枪栓的瞬间，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了一句：“戴尔！”
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荒谬，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心交换名字。
我真是个傻x！
或许，这是末世里仅存的一点点属于文明社会的仪式感吧，即便下一秒就可能被撕成碎片。
鲍勃显然也感觉到了这份黑色幽默，嘴角抽动了一下，像是想笑，却被急促的喘息和迫近的行尸打断。
他拼命地朝着房车的方向冲刺，每一步都沉重如铅，求生的本能驱动着他几乎耗尽的体力。
行尸的数量比他们最初看到的还要多，看样子快三十只了，从树林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那片枯黄的林地是一个连接着地狱的豁口。
它们的嘶吼声汇聚成一片，在空气中震荡，刺激着人的耳膜和神经。
戴尔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手臂也因为持续的射击而微微发酸。
他知道，单凭他一人一支老枪，剩下不到八颗子弹，根本挡不住这二十来只行尸。
他的目标只是拖延，为卡尔争取更多安全的时间。
希望周边有人听见枪声了。
“快！鲍勃！再快点！”戴尔吼道，又一枪撂倒一个试图从侧面扑向鲍勃的行尸。
就在鲍勃距离房车车门还有不到十米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一只被戴尔击中腿部但并未彻底“死亡”的行尸，在地上蠕动着，恰好绊倒了一个从它身上跨过的同类。
那只被绊倒的行尸身体前倾，不偏不倚地撞在了戴尔的侧腰上。
戴尔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趔趄。
他努力想稳住身形，但身后就是路边一处废弃的金属路障——那种为了防止车辆冲出公路而设置的、带着锋利边缘的波纹钢板。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便重重地撞了上去。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从戴尔口中溢出。
他只觉得腹部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一股热流瞬间涌出，浸湿了他的衬衫和裤子。
他低头看去，只见一道狰狞的伤口从他的左侧腹部划开，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那冰冷的金属路障。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的意识，眼前阵阵发黑，手中的步枪“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他软软地瘫倒下去，靠在了路障上，大口地喘着气，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伤口，带来难以忍受的痛楚。
“戴尔！”鲍勃目睹了这惊险的一幕，他发出一声惊呼，心脏猛地一沉。
他顾不上近在咫尺的房车，也顾不上那些张牙舞爪逼近的行尸，几乎是本能地转身，冲向了倒地的戴尔。
他曾是一名陆军军医，救死扶伤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
即便在末世，即便他自己也曾沉沦绝望，但此刻，看到同伴受伤，他体内的医者之魂瞬间被唤醒。
鲍勃一个箭步冲到戴尔身边，先是飞快地扫了一眼戴尔的伤口，脸色骤变。
那伤口太深，出血量也太大了。
他迅速捡起戴尔掉落的步枪，甚至来不及多想，抬手便对着离他们最近的几只行尸“砰砰砰”连续射击。
老旧的杠杆步枪在他手中仿佛也焕发了新的活力，精准的子弹暂时逼退了最前面的几只行尸。
“撑住，戴尔！”鲍勃低吼着，将步枪背在身后，然后俯下身，试图将戴尔搀扶起来。
戴尔的脸色己经苍白如纸，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鲍勃，声音微弱：“别……别管我……快……带卡尔走……”
“闭嘴！”鲍勃粗暴地打断了他，眼中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一手揽住戴尔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抄戴尔的腿弯，用尽全身力气，试图将他拖拽起来。
戴尔的身体比他想象的要沉重，加上失血过多，几乎完全使不上力。
“卡尔！把车门打开！”鲍勃朝着房车的方向声嘶力竭地大喊。
房车内，卡尔早己吓得魂不附体。
他透过挡风玻璃，将外面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当戴尔爷爷倒下的那一刻，他的心也跟着沉入了谷底。
他拼命地拍打着车窗，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模糊了视线。
听到鲍勃的呼喊，卡尔像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他胡乱地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小手去拉驾驶室旁边的车门把手。
车门锁因为之前的颠簸和紧张，有些卡顿，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咔哒”一声将门锁打开。
鲍勃几乎是拖着戴尔，一步一步艰难地朝着房车挪动。
行尸们被枪声短暂地阻吓后，又一次围拢上来，腐臭的气息和令人作呕的嘶吼声充斥在他们周围。
鲍勃不得不时不时地停下来，取下步枪，胡乱地开上两枪，逼退那些试图靠近的行尸，然后再继续拖拽戴尔。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戴尔腹部的鲜血染红了地面，留下了一条触目惊心的血路。
卡尔在车门口，伸出小手，想要帮忙拉一把，却又怕自己添乱。
他只能焦急地看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快……快上来……”卡尔带着哭腔催促着。
终于，在行尸的利爪几乎要触碰到他们的时候，鲍勃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将戴尔半拖半拽地弄上了房车的踏板，然后自己也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
他几乎是立刻转身，用尽全力，“砰”的一声将厚重的车门狠狠关上，并迅速落下门栓。
“呼……呼……”鲍勃靠在车门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车门关上的瞬间，仿佛将两个世界隔绝开来。
车外，是行尸疯狂的嘶吼和拍打，车内，是暂时的、岌岌可危的安宁。
但这份安宁很快就被打破。
无数只腐烂的手掌开始疯狂地拍打着房车的车身和车窗，发出“砰砰砰”的巨响。行尸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将整个房车团团围住，从每一个窗口向内窥探，它们空洞的眼窝和挂着碎肉的牙齿清晰可见。
房车在行尸们的撞击下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车内的物品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卡尔尖叫一声，扑到戴尔身边。
“戴尔爷爷！戴尔爷爷！”他哭喊着，小手紧紧抓着戴尔冰冷的手。
鲍勃定了定神，立刻查看戴尔的伤势。他撕开戴尔腹部的衣服，那道伤口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几乎横贯了整个左下腹，甚至可以看到模糊的内脏组织。
鲜血依旧在不断涌出。
“该死！”鲍勃低咒一声，迅速在房车内翻找起来。
戴尔的房车里常备着一些急救用品。
他很快找到了一个急救箱，从里面拿出纱布和绷带。
“卡尔，帮我按住这里！”鲍勃指着伤口上方的一处，语气急促但尽量保持镇定。
卡尔虽然害怕得浑身发抖，但还是听话地伸出小手，用力按住鲍勃指定的位置。
温热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渗出，让他感到一阵恶心，但他死死咬着嘴唇，没有松开。
鲍勃迅速地用纱布覆盖住伤口，然后用绷带一圈圈地缠绕包扎。
他的动作熟练而迅速，尽显军医的专业素养。但即便如此，戴尔的呼吸依旧越来越微弱，脸色也愈发苍白。
“不行……失血太多了……”鲍勃的眉头紧紧锁起，他摸了摸戴尔的颈动脉，脉搏细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房车外的撞击声越来越猛烈，整个车身都在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被掀翻。
几个车窗的玻璃己经出现了裂痕。行尸们的嘶吼声如同催命的魔咒，敲打着车内两人的神经。
“砰！砰！砰！”
“哐当！”
一块侧窗的玻璃终于承受不住撞击，碎裂开来，玻璃碎片向内飞溅。
一只腐烂的手臂立刻从破口处伸了进来，胡乱抓挠着。
卡尔吓得尖叫，鲍勃眼疾手快，一把抓起床边的一根金属撬棍，狠狠地朝着那只手臂砸了下去！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那只手臂被打得变了形，暂时缩了回去。
但更多的行尸被这个缺口吸引，开始疯狂地向这里挤压。
鲍勃和卡尔紧紧地抱着戴尔，三个人挤在房车狭小的空间里。
戴尔的呼吸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
他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看着头顶摇晃的车灯，又看了看身旁焦急万分的鲍勃和卡尔，嘴角似乎想扯出一丝微笑，却最终无力地垂下。
绝望如同浓重的阴云，笼罩在房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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